第2章 朱门溺影

秋天是多风又多雨的季节，张灵霜攥着重重的油纸伞，看着李锦绣踩着漆皮小皮鞋轻盈地跳进水洼，藕荷色丝绒旗袍下摆溅上几点泥渍。"灵霜，别总这么慢吞吞的。"李锦绣回头招手，腕间的琉璃珠子撞出细碎声响，"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拐过三条巷子，朱漆门上方"李宅别院"的匾额蒙着层薄灰。张灵霜跟着跨过高高的门槛时，后颈突然泛起一阵寒意。庭院里的紫藤架爬满蛛网，廊下的青铜兽首衔环黯淡无光，本该热闹的宅院里静得能听见雨打芭蕉的声音。

"家里人都去西山避暑了。"李锦绣晃着钥匙串，铜锁开启时发出锈蚀的闷响。推开雕花木门的刹那，霉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大厅中央悬着褪色的湘绣屏风，五六个女孩在一排椅子上坐着，她们穿着样式各异却都崭新的衣裳，身体却止不住地微微发抖。

"锦绣回来啦？"屏风后转出个穿玄色马褂的老者，雪白的山羊胡随着说话轻轻颤动。他抚摸着翡翠扳指的手指布满青筋，浑浊的眼珠扫过张灵霜时，她感觉像是跌进了冰窖。李锦绣亲昵地挽住老者手臂："爷爷，这是我新交的朋友。"

"小雏儿生得水灵。"老者枯瘦的手指突然捏住张灵霜的下巴，翡翠扳指压得她生疼，"来，陪爷爷玩个贴脸游戏。"他布满老年斑的嘴唇突然凑近，张灵霜闻到浓重的烟膏味混着腐臭气息。旁边的女孩们别过脸，有人咬住嘴唇首到渗出血珠。

李锦绣用丝帕掩住嘴轻笑："爷爷又逗人了。"她捡起地上的骰子，"还是按老规矩？"老者喉咙里发出嗬嗬怪笑，松开手时指甲刮过张灵霜的耳垂："不急不急，等你们再长两年......"他的目光扫过所有女孩，像打量圈养的幼兽，"现在嘛，让爷爷多亲亲就好。"

雨势突然变大，雨点砸在琉璃瓦上的声响里，张灵霜听见此起彼伏的啜泣被强行咽回喉咙。老者枯槁的手掌擦过她的脖颈，沙哑的笑声混着雨声在空荡荡的大厅回响："乖，等你们胸脯鼓起来，游戏可就更有趣了......"

烛火在暴雨声中明明灭灭，将老者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在斑驳的墙面上如张牙舞爪的巨兽。张灵霜双腿发软，扶着雕花椅的扶手，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站起来。她的膝盖还在止不住地颤抖，每一次细微的晃动，都像是要将她重新拽回深渊。

李锦绣亲昵地揽住她的肩膀，丝绒旗袍的触感柔软，却让张灵霜浑身泛起鸡皮疙瘩。那只手臂仿佛一条冰凉的蛇，紧紧缠绕着她，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灵霜别怕，”李锦绣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畔，声音里带着令人作呕的甜腻，“爷爷的游戏可好玩了，下次我们还来。”

老者布满皱纹的手缓缓抬起，抚摸着张灵霜的头发。粗糙的掌心擦过头皮，翡翠扳指的凉意顺着脊椎首窜天灵盖。“乖孩子，”老者沙哑的声音像是从九幽地狱传来，“这个游戏可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谁也不能告诉。要是说出去……”他故意停顿，指甲轻轻掐进张灵霜的头皮，“小脸蛋可就不好看了。”

张灵霜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抽离了身体，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而可怕。书包不知何时被塞满了东西，沉甸甸地坠在背上，却远不及内心的沉重。她想尖叫，想逃跑，可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死死掐住，双腿也像是灌了铅，迈不开半步。

走出朱宅时，雨水劈头盖脸地浇下来，张灵霜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她机械地迈着步子，李锦绣的笑声、老者的怪语，还有那些女孩压抑的啜泣，在耳边不断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