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危局

夜雨未歇，细密的水珠顺着屋檐垂落成帘，将张家老宅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张灵霜蜷缩在角落，看着母亲对着跳动的火焰喃喃自语，时不时发出几声诡异的笑声。那半枚被烧焦的珍珠，还静静地躺在母亲掌心，泛着暗红的光。陈叙白的话在她耳边不断回响：“周记商会的货船，明晚寅时靠岸...”她知道，父亲的事与周记商会脱不了干系，而这个商会背后，似乎还藏着更大的秘密。

第二天傍晚，张灵霜悄悄出了门。街道上弥漫着潮湿的雾气，路灯在雾中晕染出朦胧的光圈。她按照与陈叙白的约定，来到城西的印刷坊。推开门，油墨的气息扑面而来，陈叙白正在昏暗的油灯下刻着木版，木屑簌簌落在他脚边。

“你来了。”陈叙白抬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忧虑，“我打听到一些消息，周记商会这次运来的‘货物’，很可能是烟土。你父亲...恐怕也参与其中。”张灵霜的身子猛地一颤，虽然早己有所猜测，但亲耳听到这个消息，还是让她感到一阵眩晕。她想起父亲西装内袋露出的半截红绸，想起苏曼青腕间的假翡翠镯子，想起码头父亲被抓时那慌乱的眼神，原来，一切早有预兆。

“我要去码头。”张灵霜握紧拳头，指甲再次掐进掌心，“我要亲眼看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叙白放下刻刀，走到她面前：“太危险了。周世昌的人个个心狠手辣，你一个女孩子...”

“那我该怎么办？”张灵霜打断他，声音带着哭腔，“看着母亲一天天疯掉，不知道父亲是不是还活着？！”

陈叙白沉默片刻，从抽屉里拿出一把短刀，塞进她手里：“拿着。我陪你一起去，但你一定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保护好自己。”

寅时的码头，雾气浓得几乎让人看不清五步之外的景象。货船缓缓靠岸，几个黑影在甲板上忙碌着，将一个个木箱搬下船。张灵霜和陈叙白躲在暗处，心跳几乎要冲出胸腔。

突然，一声犬吠打破了寂静。木箱的盖子被打开，借着微弱的月光，张灵霜清楚地看到，里面装满了用油纸包裹的烟土。就在这时，几道手电筒的光束扫了过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都小心点，别出岔子！周老板说了，这批货要是有闪失，你们都别想活！”

张灵霜浑身血液仿佛凝固，那声音，是苏曼青！

手电筒的光束在雾气中划出惨白的弧线，苏曼青踩着高跟鞋的脆响由远及近。张灵霜攥着短刀的手心渗出冷汗，看着涂着蔻丹的手指抚过烟土木箱，珍珠胸针在她领口泛着冷光。“周老板说了，这批货天亮前必须转运到城西仓库。”她的声音甜腻中带着狠厉，突然踹了脚边打瞌睡的打手，“愣着干什么？”陈叙白突然拽住张灵霜的手腕——码头暗处传来窸窣响动，十多个荷枪实弹的黑衣人呈扇形包抄过来。“是巡防队！”少年瞳孔骤缩，“周世昌买通了他们！”话音未落，枪声骤然炸响，木箱后的打手们举枪还击，子弹擦着张灵霜耳畔飞过，在木桩上溅起木屑。

混乱中，张灵霜看见苏曼青被两个打手护着往船舱跑。她挣脱陈叙白的手冲出去，却在货梯处被人绊倒。抬头时，正对上苏曼青居高临下的冷笑：“张家的小丫头，也敢来送死？”她掏出袖中的手枪，却突然被人从背后勒住脖子——陈叙白不知何时绕到她身后，木板雕刻刀抵在她咽喉。“灵霜，快走！”陈叙白的低喝声混着枪声，张灵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从身后猛地一推，她踉跄着跌进堆满麻绳的角落，眼睁睁看着陈叙白被蜂拥而上的黑衣人扑倒，那抹藏青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血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