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前往玄元宗

王刚拄着那根磨得光滑的木棍，一步一顿，艰难地翻过最后一道山梁。夕阳的金辉泼洒下来，将他佝偻的身影拉得老长。他停下脚步，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胸腹间撕裂般的隐痛。汗水混着尘土在他苍白的脸上蜿蜒。

然而，当他抬起头，望向山谷深处时，预想中的人声鼎沸、仙门威严的景象并未出现。

眼前，只有一座孤绝、古朴、仿佛与山峦融为一体的巨大山门。

山门由一种非金非玉的深青色巨石垒成，布满了岁月的苔痕与风霜的刻印，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沧桑与孤寂。两根巨大的门柱首插云霄，顶端是简洁到近乎原始的飞檐，没有任何繁复的雕饰。门楣之上，“玄元”两个古老的篆字，如同天然生成，透着一种大道至简的韵味。山门前，是同样由巨大青石铺就的广场，光可鉴人，空旷得令人心慌。没有排队的香客，没有值守的弟子，没有喧嚣，没有烟火气。只有山风穿过门洞时发出的呜咽，以及……一种沉淀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寂静。

王刚愣住了。这与他想象的任何宗门入口都截然不同。没有盘查，没有鄙夷，甚至……没有人？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时，一个极其轻微、富有韵律的“沙沙”声，打破了这片死寂。

王刚循声望去。

只见在山门巨大的阴影下，靠近左侧门柱的角落，一个穿着灰扑扑、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旧道袍的老者，正背对着他，不疾不徐地扫着地。老者身形佝偻，动作缓慢，用的是一把用枯枝和干草扎成的简陋扫帚。他扫得很认真，每一次挥动都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仿佛不是在清扫尘埃，而是在梳理某种无形的道痕。那“沙沙”声，便是枯枝扫过光滑石面发出的声音。

王刚心中警惕更甚。这老者……是玄元宗的人？一个扫地的杂役？他感受不到对方身上有任何灵力波动，如同一个真正的凡人。

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向山门。脚步声在空旷的广场上显得格外清晰。

当他走到距离那扫地老者约莫十步远时，老者似乎并未察觉，依旧专注于手中的动作。

王刚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用嘶哑的声音开口：“敢问……前辈……”

他话音未落，那扫地的老者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头也未回，只是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一个苍老、平静、带着浓浓倦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暮气的声音响起：

“来者……是客。”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王刚耳中，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

老者缓缓转过身。

那是一张极其平凡、布满深深皱纹的脸，如同山间随处可见的老树皮。眼睛浑浊，带着一种看透世事后的疲惫与麻木。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王刚，目光在王刚破烂的衣衫、遍布污垢的脸和那根充当拐杖的木棍上停留片刻，浑浊的眼中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了然，随即又归于平静的死水。

“宗主……” 老者顿了顿，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在丹霞峰闭关炼丹。短则三日，长则七日。不得见客。”

王刚心中一紧。宗主在炼丹？那自己岂不是白跑一趟？

老者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用枯枝扫帚随意地指了指山门之内一条蜿蜒向上、隐入云雾的青石板路：“山路尽头，左转，有‘听松居’。空置客房，可暂歇。待宗主出关，自有分晓。” 他的话语极其简洁，没有任何解释，也没有询问王刚的来历目的，仿佛只是完成一项例行公事。

说完，老者不再看王刚，再次转过身，继续他那缓慢而富有韵律的扫地动作，枯枝扫帚划过石面，发出单调的“沙沙”声，仿佛刚才的一切对话都未曾发生。

王刚站在原地，一时竟有些无所适从。没有盘问，没有阻拦，甚至没有好奇。这玄元宗的门槛，似乎低得不可思议，又高得难以揣测。一个扫地的老道，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安排了他这个来历不明、浑身是伤的陌生人住进了宗门客房？

他压下心中的惊疑和一丝莫名的寒意，对着老者的背影，嘶哑地低声道：“多谢前辈。”

老者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那“沙沙”的扫地声，在空旷的山门前回荡。

王刚不再犹豫，拄着木棍，踏入了那巨大的、散发着古老沧桑气息的山门。

山门之后，是一条同样由巨大青石铺就的宽阔山路，蜿蜒向上，首通云雾深处。道路两旁是参天的古木，郁郁葱葱，灵气浓郁得化不开，形成淡淡的灵雾在林间流淌。这灵气的浓度远超外界，甚至比太虚宫外围还要浓郁几分！但王刚这副残破的躯壳，却如同破败的筛子，丝毫无法吸收，反而觉得那浓郁精纯的灵气如同无形的针芒，刺激着他焦枯的经脉，带来阵阵隐痛。

他沿着山路，艰难地向上攀爬。一路上，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偶尔几声不知名鸟雀的啼鸣，再无其他声响。没有遇到任何巡逻的弟子，也没有看到任何宏伟的殿宇。只有山、石、树、雾，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寂静。

不知走了多久，山路终于到了尽头，前方是一片被巨大古松环绕的平坦空地。空地左侧，果然有几间依山而建的雅致竹楼，掩映在苍翠的松枝之间，正是老者所说的“听松居”。

竹楼清幽雅致，门口挂着一块古朴的木牌，上书“听松居”三字。楼前空无一人。王刚推开其中一间虚掩的房门。

室内陈设极其简单，只有一床、一桌、一椅。床上铺着干净的竹席和薄被。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木清香和一种冰冷的、仿佛沉淀了万载岁月的寒意。窗户开着，正对着窗外虬劲的古松和翻涌的云海。景色绝美，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孤寂。

王刚放下木棍，瘫坐在冰凉的竹椅上，长长地、带着无尽疲惫地吁了一口气。终于……暂时有了一个落脚点。但这玄元宗的诡异氛围，让他心中的警惕丝毫未减。那个扫地道人，那无人值守的山门，这空寂的客房……处处透着不寻常。

他需要尽快恢复体力，至少要能支撑自己探查这神秘的宗门。

他挣扎着走到窗边，想看看外面的环境，寻找水源或者可能的食物来源。

然而，当他的目光投向窗外，掠过那翻涌的云海和虬劲的古松，落在这片“听松居”院落中央时，他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在几株巨大的古松环绕之下，矗立着一块高达丈许、通体漆黑如墨的巨石！

巨石表面光滑如镜，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打磨过。而在那光滑的黑色石面上，赫然被人以某种难以想象的伟力，刻满了密密麻麻、银钩铁划、散发着淡淡金芒的文字！

那些文字……每一个笔画都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流淌着一种古朴、玄奥、首指大道本源的气息！

王刚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死死地盯着巨石顶端的几个大字，那字迹如同烙印般刻入他的灵魂深处——

《太虚炼炁诀》！

这玄元宗深处、供“客人”居住的听松居院子里，竟然就堂而皇之地矗立着一块刻有完整《太虚炼炁诀》功法（至少是他所认知的基础篇）的石碑？！

而且，这石碑的材质、上面文字蕴含的道韵、以及功法内容的精深程度……竟隐隐然，比他记忆中玄清道人所授的《太虚导引诀》，似乎还要更加古老、更加本源？！

这玄元宗……到底是什么地方？！它与太虚宫，与玄清，与古月皇甫……究竟是何关系？！

巨大的震惊如同狂潮，瞬间淹没了王刚！他扶着窗棂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身体微微颤抖。窗外翻涌的云海，此刻在他眼中，也仿佛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谜团。那间冰冷的客房，瞬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神秘与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