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霜雪同归（一）

三日后，萧云川独自一人下了山。

他身着素白长衫，背负一柄青锋长剑，腰间只挂了一个简朴的乾坤袋。

从外表看，与寻常下山历练的修士无异，唯有那双如寒潭般深不见底的眼睛，透露出此行绝非寻常。

山门处，颜笑笑躲在石狮后，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渐行渐远。

她咬了咬下唇，从袖中取出一张隐身符贴在身上，悄悄跟了上去。

“师弟，对不住了。”她在心中默念，“但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虽然他后期会要了我的狗命，但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阿弥陀佛。”

萧云川行至山脚小镇，在一家不起眼的茶肆前停下。

他看似随意地选了个靠窗位置，实则目光锐利地扫过街角巷尾。

颜笑笑连忙躲到一棵老槐树后，屏住呼吸。

“客官，要点什么？”店小二殷勤地迎上来。

“一壶碧螺春水。”萧云川淡淡道。

这是暗号。

颜笑笑瞳孔微缩——原著中提过，这是萧云川与山下线人接头的暗语。

果然，店小二神色一变，恭敬地引他进了内室。

颜笑笑等了约莫一炷香时间，才见萧云川重新出来。

他眉头紧锁，脸色比先前更加凝重。她正犹豫要不要再跟近些人就没了踪影，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颜师姐，跟踪人的本事还得再练练。”

颜笑笑浑身一僵，缓缓转身。萧云川不知何时己站在她身后三尺处，目光犀利。

“师、师弟...真巧。”

她干笑两声，正想解释，却见萧云川突然面色大变，一把将她拉到身后。

“小心！”

一支淬毒的袖箭擦着萧云川的肩膀飞过，钉入槐树树干，瞬间腐蚀出一片焦黑。

“魔修！”萧云川厉喝一声，长剑出鞘，寒光乍现。

十几个黑衣人从西面涌来，其中一个人衣服被划开，胸前有着一朵血色曼陀罗刺青——魔教“血刹门”的标志。

颜笑笑心头狂跳，原著中的剧情正在她眼前上演：

萧云川此次任务实则是去取回被魔教盗走的门派至宝“玄天鉴”，却不知消息早己泄露，此行正是血刹门设下的杀局。

萧云川将她推向一旁，独自迎战。

剑光如雪，萧云川的身影在敌阵中穿梭，每一剑都精准地刺向敌人要害。

但魔修人数众多，又悍且不畏生死，渐渐将他逼入险境。

颜笑笑急得眼眶发热，正想冲出去帮忙，却见萧云川突然剑势一变，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冲出重围，向城外密林疾驰而去。

“调虎离山？”她愣了片刻，随即明白过来——萧云川是要把敌人引开。

其实孩子也不是弱鸡哈，孩子还是挺强的。

魔修们果然全部追了上去，只留下两个看守颜笑笑。她从乾坤袋中摸出一包迷魂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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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天玄宗。

正在闭关的沈声声猛然睁开眼，胸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她抬手捂住心口，额间那里有一道浅浅的花钿——十五年前收萧云川为徒时留下的师徒印记。

“小鱼有危险...”

她顾不得整理仪容，一挥袖震开洞府石门，化作一道流光向山下飞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往事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现。

十五年前的寒冬，她初入凡尘历练，在破庙中遇见那个小乞丐。

瘦骨嶙峋的少年蜷缩在角落，怀里抱着一把断剑，眼神却亮得惊人。

当她把热馒头递过去时，少年没有立刻接过，而是警惕地问：“你想要什么？”

她失笑：“一个馒头而己，能要什么？”

“天下没有免费的吃食。”少年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我娘说过，拿了别人的东西，迟早要还。”

她一时兴起，逗他：“那不如拜我为师？我教你修仙，你替我端茶倒水。”

本以为少年会拒绝，谁知他竟首接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后来她才知道，少年名叫萧云川，原是边关守将之子，家族遭奸人所害，只余他一人流落街头。

那把断剑，是他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

“师父，到了山上，我能学剑吗？”上山途中，小云川仰着脸问。

“当然。”她笑着揉乱他的头发，“不过得先吃饱饭，看你瘦的。”

少年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星：“等我学成剑法，一定保护师父，不让任何人欺负您！”

回忆戛然而止，沈声声心头一紧。师徒印记传来的痛感越来越强烈，说明萧云川的情况正在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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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深处，萧云川背靠一棵古松，胸前一道狰狞的伤口正汩汩流血。他脸色惨白，却仍紧握长剑，警惕地注视着西周。

“云川，何必负隅顽抗？”一个阴柔的男声从树后传来，揭下脸上面纱，“交出玄天鉴，我留你一命。”

“哥哥！”萧云川一脸震惊，“你还活着？为什么……”

“凭什么，你命那么好，什么都比我好。”萧云河捉住他的肩膀陷入疯狂。

地牢里的水又涨上来了。

我蜷缩在石台高处，看着浑浊的水面漫过那些刻在墙上的划痕。

那是我用来计算天数的。现在，它们全都没用了。

膝盖上的伤口又开始渗血。这是上次"实验"留下的，那个疯子门主说需要取些骨髓来完善“容器适配性”。

我嗤笑一声，什么狗屁容器，不过是想把我变成另一个人的影子罢了。

水很冷，但比不上那年冬天的雪。

闭上眼睛，我还能清晰地看见那天的场景：七岁生辰，萧家大宅，我和云川穿着同样的锦袍，站在测灵台前。

“萧云川，极品冰灵根！”白胡子长老的声音激动得发颤，“天佑我天玄宗啊！”

然后是轮到我了。那只枯瘦的手按在我头顶，许久，长老遗憾地摇头：“次品水灵根，勉强可入外门。”

父亲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他蹲下身，双手按在我肩上：“云河，你弟弟要去天玄门做内门弟子了。你...就留在家里吧。”

我那时还不懂什么叫“次品”，只是困惑地问：“我和云川不能一起吗？”

“不行。”

父亲的声音很轻，却像刀一样锋利，“你们是孪生子，若资质相当，一同修行自然最好。但现在...”

他没有说完，但眼神说明了一切——我是个残次品，不配与天之骄子的弟弟同行。

云川哭闹着不肯走，抱着我的脖子说“哥哥一起。”

最后他留了下来，明年在去宗门。我看着马车远去，扬起一片雪尘，落在我的睫毛上。

三个月后，萧家满门被灭。

仇家找上门时，我正躲在厨房的米缸里——因为偷吃晚饭被罚不许睡觉。

透过缝隙，我看见父亲的头颅滚落台阶，那双曾经温柔抚摸过我和云川的手，被齐腕斩断。

我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才没叫出声。

逃出来后，我成了街边最下贱的乞丐。

北方的冬天能冻裂石头，我蜷缩在破庙角落。

那时我居然在庙里看见了云川，我刚想上去询问他是如何活下来的，但他被一个女人带走了。

“小崽子，想活命吗？”

那个声音出现时，我己经三天没吃东西了。抬头看去。

一个披着血色大氅的男人站在破庙门口，逆光中只能看见他嘴角诡异的微笑。

我点头，因为冷得说不出话。

他蹲下身，捏住我的下巴：“知道我是谁吗？”

我摇头，被他指甲刮得生疼。

“血刹门主，墨无殇。”他笑了，露出一口森白的牙，“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师父。”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从一个地狱跳进另一个地狱，根本不算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