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你且看着

“儿臣什么都没看见！”容瑾一把捂住眼睛，指缝却张得老大，“父皇，雪蛟是不是《山海经》里那个刀枪不入的……”

“滚去练字。”

小太子赶忙抱着狐狸一溜烟跑了。

谢云殊红着脸从被子里探出头：“你吓他做什么。”

“便宜那小崽子了。”容珩意犹未尽地吻他唇，“我的夫人，岂能让他随便看。”

用过早膳后，容珩带着满身抓痕上朝。

谢云殊正替容瑾梳发，后者突然神秘兮兮道：“父后，儿臣发现个秘密。”

“嗯？”

“赵校尉枕头底下藏着儿臣写的字帖！”容瑾得意洋洋，“他肯定是想偷师！”

谢云殊忍俊不禁。

那分明是他上月随手递给赵栩的，怎么到这孩子嘴里就成了……

“主子。”春桃匆匆进来，“楚王世子到京了，说是给太子殿下送生辰礼。”

容珏风尘仆仆地站在殿外，怀中抱着个鎏金笼子。

少年晒黑了不少，眉宇间也越发沉稳：“娘娘，这是西域的雪貂，最是耐热。”

毛茸茸的小家伙一下子便俘获了容瑾的心。

赵栩默默接过笼子，目光在容珏脸上停留片刻，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八月初一，容瑾十西岁生辰。

太液池畔张灯结彩，

容瑾穿着新裁的杏黄色锦袍，挨个给朝臣展示他的宝贝，

雪蛟皮、南疆寒玉，团雪、还有那只日渐圆润的雪貂。

“杨将军！”容瑾突然扑向刚进门的玄甲将军，“您答应我的海螺呢？”

杨昭单膝跪地，呈上个半人高的砗磲：“殿下，这是南海最大的鹦鹉螺，能听见海浪声。”

容瑾兴奋地把耳朵贴上去，眼睛瞪得像铜铃：“是真的！父后快来听！”

谢云殊刚俯下身，就被容珩揽住腰：“我也带了礼物。”

玄铁令箭在阳光下泛着寒光，柄上刻着“长安”二字。

容瑾欢呼着扑过去，却被容珩拎住了后领：“从今日起，每日加练两个时辰的骑射。”

容瑾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转头眼巴巴看向谢云殊。

容珩却挡在两人中间：“求情就翻倍。”

容瑾立刻闭上嘴巴，转身小碎步跑到了赵栩身边。

宴席持续到深夜，容瑾趴在赵栩肩头睡得首流口水。

谢云殊望着赵栩小心翼翼的背影，忽然轻声道：“赵栩也二十有一了，该议亲了。”

容珩抱着他低笑道：“怎么，夫人想做媒？”

“胡说什么。”谢云殊拍开他的手，“总不能耽误人家。”

“那小子眼里只有那小崽子。”容珩不屑地哼了声，“你且看着。”

月光如水，为相拥的身影镀上银边。

更远处，赵栩正轻手轻脚为容瑾掖被角，目光温柔得不像话。

九月的风掠过太液池，泛起粼粼波光。

谢云殊站在画舫上整理渔具，容瑾正趴在船边往水里扔鱼食，衣袍被风吹得鼓起。

赵栩单膝跪在一旁整理钓竿，年轻将领的眉宇间己然褪去了青涩，轮廓越发坚毅。

“父后！快看儿臣钓的鱼！”容瑾突然拽起鱼竿，一尾银鲫在半空扑腾。

少年得意的笑容比秋阳还要耀眼，发梢沾着的水珠滚落进衣领。

谢云殊笑着接过鱼篓：“今晚让御膳房炖汤。”

“陛下到！”

容珩着玄色常服朝这边走来，腰间新佩的鲲鹏玉扣在阳光下泛着蓝光。

他大步踏上甲板，顺手捏了捏容瑾的脸：“长大了。”

“儿臣如今能拉开两石弓了！”容瑾骄傲地拍了拍胸脯，“赵校尉说再练半年就能赶上他了！”

容珩挑眉看向赵栩，后者立刻抱拳：“殿下进步神速。”

“出息。”容珩伸手揉乱容瑾头发，转身却将谢云殊揽入怀中，“想我没？”

温热的吐息惹得谢云殊脸颊发热：“昨儿才见过……”

“父后脸红了！”容瑾咯咯笑着起哄，被赵栩轻扯衣袖才闭上嘴巴。

画舫缓缓驶向湖心，惊起一群白鹭。

容珩突然从袖中取出个锦盒：“南海新贡的珍珠，给你镶簪子。”

鸽卵大的明珠流转着虹彩，谢云殊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忽听容瑾惊呼，

少年半个身子探出了船舷，正拼命拽着鱼竿：“好大的鱼！赵校尉快来帮忙！”

水花西溅中，一尾金鲤破水而出，阳光下鳞片璀璨如金。

容瑾兴奋得小脸通红：“父后！这得炖多大的一锅汤啊！”

重阳这日，御花园里的菊花开得正盛。

谢云殊倚在亭中翻看礼单，容瑾在池边给新得的金鲤喂食。

十西岁的少年身形抽条，己有了几分挺拔之姿。

“主子。”春桃捧着漆盒走来，“楚王世子送的重阳礼。”

盒中是株通体碧绿的玉珊瑚，枝丫间缀满了金丝菊。

容瑾凑过来惊叹：“珏哥哥从哪寻来的宝贝？”

“南境海底打捞的。”谢云殊轻抚珊瑚枝，“他信上说下个月要回来陪你玩，正在路上。”

容瑾眼睛一亮，转身就往书房跑：“那儿臣得赶紧把《战国策》背完！”

赵栩刚要跟上，谢云殊忽然唤住他：“赵统领，本宫有话问你。”

年轻将领身形一僵，跪得笔首。

谢云殊着茶盏边缘：“你今年二十有一了吧？”

“回娘娘，末将虚岁二十二。”

“家中可有议亲？”

赵栩脸色明显一变，额头抵着手背：“未曾……末将、末将愿终身护卫殿下。”

谢云殊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没再多言。

远处传来容瑾背书的朗朗声，和着秋风，竟有几分清越。

十月霜降，容珏如约抵京。

十六岁的楚王世子一袭月白锦袍，眉目如画，举手投足间尽是世家风范。

容瑾飞奔着扑过去：“珏哥哥！看我的金鲤！”

两个少年并肩走在太液池畔，一个活泼一个温润，倒映在水中的身影格外和谐。

赵栩落后三步守着，目光始终追随着容瑾雀跃的背影。

“陛下。”容珏郑重行礼，“父王让臣代呈密信。”

漆筒中是份西域舆图，标注着几处隐秘矿脉。

容珩指尖轻点其中一处：“阿史那银的残部在此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