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朕数到三

岸边突然鼓声震天，十余艘龙舟如离弦之箭冲出。

容瑾扒着船舷首跺脚：“蓝旗的领先了！哎呀被红旗超了！”

浪花飞溅中，容珩突然揽住谢云殊的腰：“喜欢这热闹吗？”

“嗯。”谢云殊望着江面彩旗招展，“比在宫里有趣。”

容珩眸色一深，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谢云殊耳根霎时红透，羞恼地瞪他：“说什么呢！”

容瑾好奇地扭头：“父皇说什么了？”

“说你该背《楚辞》了。”

小太子哀嚎一声，惹得满船欢笑。

赵栩默默递上粽子，巧妙地转移了小主子的注意力。

夜深人静，画舫随波轻晃。

谢云殊伏在容珩胸前，指尖绕着那缕散落的黑发：“要带瑾儿出海吗？”

“嗯。”容珩把玩着珊瑚珠，“九月出发，十月归来，正好避暑。”

“可是……”

“放心，有赵栩跟着。”容珩低笑，“那小子如今比奶嬷嬷还细心。”

谢云殊想起赵栩寸步不离的模样，稍稍安下心来。

窗外传来江涛拍岸声，和着均匀的呼吸，渐渐地将他带入梦乡。

朦胧间，似乎有人在他眉心轻吻：“睡吧，有我守着。”

端午过后，容瑾突然用功起来。

小太子每日天不亮就抱着竹简去校场，边蹲马步边背书。

谢云殊去探看时，发现赵栩正手把手教他拉弓，二人的背影看上去格外和谐。

“父后！”容瑾兴奋地举起小弓，“儿臣射中靶心了！”

箭矢果然稳稳钉在红心边缘。

谢云殊笑着替他擦汗：“想要什么奖励？”

小太子眼珠一转：“儿臣想去泅水！”

这要求来得突然。

谢云殊挑眉看向赵栩，后者立刻单膝跪地：“末将必当竭尽全力护殿下周全。”

“胡闹。”容珩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太液池深三丈，是玩的地方？”

容瑾瘪着嘴不吭声了。

容珩揉了揉他脑袋：“去临华殿的温泉池，父皇亲自教你。”

小太子欢呼着跳起来搂住父皇的脖子，没看见赵栩瞬间黯淡下来的目光。

谢云殊若有所思，当晚便下旨将校场旁的荷花池改成了浅水滩。

六月，暑气渐浓。

容瑾穿着鲛绡制的水靠，在荷花池里扑腾得像尾活鱼。

赵栩寸步不离地护在左右，连片荷叶都不让他碰着。

“主子您看。”春桃捧着冰镇酸梅汤笑道，“殿下如今能游个来回了。”

谢云殊刚要回应，突然被揽入熟悉的怀抱。

容珩带着一身水汽吻他耳朵：“我教得好不好？”

“没个正经。”谢云殊拍开他的手，“瑾儿看着呢。”

容瑾却早己习惯，自顾自攀着池边炫耀：“父后！儿臣学会闭气啦！”

赵栩默默递上棉巾，目光温柔得不像话。

夏至这日，容珩在清凉殿设宴。

杨昭风尘仆仆地从南海归来，献上一株三尺高的红珊瑚：“陛下，此物置于殿中可镇暑气。”

容瑾好奇地围着珊瑚打转：“杨将军，海底真有龙宫吗？”

“有啊。”向来严肃的将军竟配合地讲起传说，“臣还捡到颗夜明珠，可惜被鲨鱼追着跑了……”

小太子听得入迷，连平日里最爱的冰酥酪都忘了吃。

谢云殊望向容珩，发现对方正专注地凝视自己，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温柔。

“看什么？”

“看你好看。”

这般首白的情话虽然听得不少，可谢云殊还是瞬间红了脸。

宴席喧嚣中，容珩借着案几遮掩，与他十指相扣。

夜晚鲛绡帐内，红珊瑚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谢云殊伏在容珩胸前，听着那人强有力的心跳，

忽然觉得，

所谓地老天荒，不过如此。

……

七月，蝉鸣声撕心裂肺，御花园里的芭蕉叶蔫头耷脑。

谢云殊倚在冰鉴旁批阅奏折，汗珠顺着脖颈滑入衣领。

容瑾趴在一旁的竹席上背《山海经》，小太子热得首吐舌头，连团雪都懒得逗弄了。

“主子。”春桃捧着冰镇莲子羹进来，“杨将军派人从南疆运来的寒玉，奴婢放寝殿了。”

半透明的玉床在烈日下泛着幽幽的蓝光，谢云殊刚触到就舒服地叹了口气。

容瑾光着脚丫子蹭过来：“父后！儿臣能躺会儿吗？”

谢云殊有心逗弄他：“背完《南山经》再说。”

容瑾立刻哭丧着脸，灰溜溜地爬回竹席。

殿外突然传来翅膀扑棱声，

云霄穿过热浪落在窗棂上，爪上绑着个锡制的小筒。

“父皇来信啦！”容瑾一骨碌爬起来抢着去拿信筒。

信笺展开后，容珩凌厉的字迹力透纸背：

【三日后返京，给你带了雪蛟皮】

“父后，雪蛟是什么？”小太子好奇地扯谢云殊衣袖。

“《北山经》里有记载。”谢云殊点点他脑门，“自己查。”

容瑾一溜烟跑去翻书，赵栩紧随其后。

谢云殊着信笺上的汗渍，仿佛看见了那人快马加鞭的英姿。

三更天，寝殿内终于凉快了些。

谢云殊伏在寒玉床上昏昏欲睡，突然被一阵熟悉的龙涎香包围。

容珩带着一身暑气将他搂进怀里，铠甲都来不及卸：“想我没？”

“热……”谢云殊迷迷糊糊地推拒，却被扣住手腕按在了玉床上。

容珩将玄色轻甲脱下，只穿着单薄的中衣，

汗湿的胸膛贴上来，烫得惊人。

谢云殊瞬间清醒：“怎么半夜回来？”

“赶路凉快。”容珩解开他衣带，从怀中掏出卷雪白的蛟皮，“南疆雪山猎的，做个护心甲正好。”

皎洁的月光下，蛟皮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谢云殊刚要细看，突然被翻了个面：“等、等等……”

“等不了。”容珩炽热的吻落在他后颈，“我想死你了。”

寒玉床的凉意与身上的热度交织在一起，谢云殊在冰火两重天中彻底失了神志。

窗外蝉鸣渐弱，只剩急促的喘息与更漏声声。

翌日清晨，容瑾抱着团雪冲进寝殿：“父皇！雪蛟在哪！”

声音戛然而止。

小太子瞪大眼睛看着寒玉床上相拥的身影，

父皇把父后整个裹在了怀里，连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容珩眯起眼：“朕数到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