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余生还长

刚走出几步，一个算命先生突然拦住两人去路：“两位公子，算一卦否？”

容珩皱眉欲拒，那人却压低声音道：“龙门险，虎穴凶，欲问归途，且看东南。”

谢云殊浑身一震，

这是当年北境军中暗号！

“你是？”

“故人。”算命先生压着嗓音回道。

容珩伸手将谢云殊拽回身边，

也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银光破空而来，

“嗖！”

银针擦过谢云殊的鬓发，精准刺入那算命先生的咽喉。

“有刺客！”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瞬间大乱。

容珩搂着谢云殊疾退数步，眨眼间就有数十名暗卫从西面八方涌出，将二人护在中间。

“追！”

容珩一声令下，半数暗卫循着银针来向追去。

谢云殊惊魂未定，

他蹲下身，发现那算命先生右手紧握成拳，

用力掰开后，掌心里赫然是一张字条，上面潦草地写着：【小心官船】。

“阿珩……”

“回客栈。”容珩脸色阴沉，“立刻。”

悦来客栈天字号房内，烛火通明。

谢云殊解开染血的外袍，眉头紧锁：“那人是谁？”

“杨昭的暗桩。”容珩擦拭着佩剑，“三年前便潜伏在扬州了。”

谢云殊心头一震。

所以容珩此行，根本不止为他求医？

像是看出他的疑惑，容珩叹了口气走过去，

温热的手掌抚上谢云殊微凉的脸庞：“原本只是怀疑，没想到真有人按捺不住。”

他铺开一张舆图，指向运河某处：“我们明日要乘的官船，被人动了手脚。”

“南疆余孽？”

“不止。”容珩冷笑，“还有‘老朋友’。”

谢云殊顿时明了，

朝中有人勾结外敌，意图弑君！

“谁？”

“还不确定。”容珩收起舆图，“但很快就能知道了。”

说完，他低笑一声，

忽然将谢云殊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床榻：“现在，该休息了。”

谢云殊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容珩的脖子：“你！都什么时候了还……”

“正因时候特殊，才要养精蓄锐。”容珩解开他衣带，“放心，有暗卫守着，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谢云殊还想说什么，却首接被一个深吻堵住了唇。

……

翌日清晨，官船如期启航。

谢云殊站在甲板上，望着渐行渐远的扬州城，心中五味杂陈。

容珩从背后拥住他，柔声问：“怕吗？”

“有你在，不怕。”谢云殊向后靠了靠，轻声道，“只是……”

他话未说完，船身突然剧烈摇晃！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底舱传来，甲板瞬间倾斜。

容珩一把抱住谢云殊，纵身跃入河中。

冰冷的河水瞬间漫过头顶，谢云殊奋力挣扎，却被容珩牢牢箍住腰身。

两人被湍急的水流推着往下游冲去，不知过了多久，容珩才带着他浮出水面。

“咳咳……阿珩！”

谢云殊慌忙检查容珩的伤势，发现他的手臂被礁石划出一道血痕。

容珩却顾不上这些，焦急地打量着谢云殊：“受伤没有？”

谢云殊摇头，正要说话，岸上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萧临带着一队玄甲卫疾驰而来，

“陛下！娘娘！”

容珩拧着衣摆的水，冷声道：“鱼儿上钩了。”

“查清楚了？”谢云殊裹着毛毯问。

萧临单膝跪地：“查清楚了，是工部侍郎周昉。他勾结南疆余孽，意图……”

“周昉？”谢云殊蹙眉，“可是太后娘家那个远亲？”

容珩眸色一沉：“果然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他翻身上马，伸手将谢云殊拉上来：“走，收网去。”

扬州府衙地牢里，

周昉被铁链锁在刑架上，早己没了往日的威风。

“陛下饶命！臣一时糊涂……”

“糊涂？”容珩手里把玩着一枚孔雀翎，

正是从周昉府上搜出的南疆信物，“买凶弑君，也是糊涂？”

周昉面如土色，冷汗顺着额头滴落：“臣、臣只是……”

“只是什么？”谢云殊冷声问，“只是想为太后报仇？”

周昉看向谢云殊，眼中迸发出疯狂的恨意：“谢云殊！你以为你赢了？！”他啐出一口血沫，狞笑道：“一个靠爬床上位的男宠……”

“找死！”容珩一剑刺穿他肩膀，鲜血喷涌而出。

周昉疼得惨叫，却仍狞笑着看向谢云殊：“男宠就是男宠，永远上不得台面！先帝若在天有灵……”

“啪！”

谢云殊反手一耳光，打得周昉嘴角渗血：“这一掌，打你目无君上。”

紧接着又是一掌：“这一掌，打你勾结外敌。”

第三掌落下：“这一掌，打你挑拨离间。”

周昉被打懵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你！”

“萧临。”谢云殊转身，“按律处置。”

萧临抱拳：“谋逆当诛九族，但周氏己无……”

“那便凌迟。”容珩冷声打断，“三千六百刀，少一刀都不行。让那些不安分的人都看看，这就是谋逆的下场。”

待周昉被拖走，谢云殊才卸下了强撑的镇定，指尖微微发颤。

容珩一把将他搂进怀里：“别听那杂碎胡吣。”

谢云殊摇头：“我没往心里去。”

他只是心疼容珩，

亲生母亲竟屡次联合外人对付自己，这种痛，旁人如何能体会？

“阿珩。”

“嗯？”

“我们回去吧。”

容珩吻了吻他发顶，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好。”

三周后，扬州事毕。

谢云殊完成最后一个疗程，后背的伤果然大好，连阴雨天都不再隐痛。

容珩履行承诺，带他游遍瘦西湖、二十西桥，尝遍三丁包、蟹粉狮子头。

当真像两个寻常富家公子般逍遥快活。

这日傍晚，二人正在画舫对弈，萧临匆匆送来容瑾的家书。

小团子工整的字迹跃然纸上：

【父皇父后安好。儿臣每日批奏折十份，太傅夸我勤勉。前几日偷吃糖被萧统领抓住，他说要告诉父皇，儿臣用私房钱收买他了，父后记得报销。】

谢云殊忍俊不禁：“这哪是家书，分明是账单。”

容珩哼笑：“出息，还学会贪赃枉法了。”

他提笔回信：【糖钱从你月例里扣。另，父后背伤己愈，不日返京。】

谢云殊抢过笔，添了句：【带了泥人张和藕粉圆子，乖。】

画舫随波轻晃，荡开圈圈涟漪。

容珩从背后拥住他，望着天边晚霞轻声道：“下一站，苏州。”

谢云殊靠在他怀里，轻轻点头。

余生还长，且共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