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册封太子的圣旨一出，朝野哗然。

谢云殊站在宣政殿外，听着里面激烈的争执声，指尖无意识地着袖口的绣纹。

容瑾乖巧地靠在他身侧，小脸上满是忐忑。

这孩子聪慧过人，早从宫人们闪烁的言辞中猜到了什么。

“父后，是不是有人不想让我当太子？”

谢云殊蹲下身，替他理了理衣领：“别多想，陛下决定的事，没人能反对。”

话音刚落，殿内突然传来一声怒喝：“陛下三思啊！那孩子非我族类，岂可继承大统？！”

容瑾浑身一颤，眼圈瞬间红了。

谢云殊心头火起，正要推门而入，殿门却从里面猛地打开。

“要朕三思？”容珩一身明黄龙袍立于高阶之上，眸光如刀，“那爱卿告诉朕，何为‘族类’？”

那老臣被问得一怔，硬着头皮道：“自然、自然是皇室血脉……”

“哦？”容珩冷笑，突然从袖中取出一卷玉册，“那爱卿看看，这是什么？”

玉册展开，赫然是容瑾的族谱，

从端王一脉往上追溯，清清楚楚列着历代帝王的名讳，

最后一行朱笔新添：【景和二年，立为太子，赐名容瑾，序齿皇长子。】

“这……”老臣面色大变，“陛下，这不合规矩……”

“规矩是朕定的。”容珩一字一顿，“从今往后，容瑾就是朕的嫡长子，谁有异议，诛九族。”

满殿死寂。

谢云殊怔怔望着那道挺拔的背影，胸口滚烫。

他知道容珩在撒谎，那卷族谱根本就是新编的。

可帝王宁愿欺瞒天下，也要给容瑾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

“父后。”容瑾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道，“我想尿尿。”

谢云殊忍俊不禁，牵着他悄然退下。

转过回廊，容瑾却拽着他往御花园跑：“骗他们的！我才没尿急！”

“那为何……”

“父皇在发火，我害怕。”容瑾仰起脸，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而且父后站在那里好久了，腿会疼的。”

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

谢云殊揉揉他的发顶：“想去哪儿？”

“湖心亭！父皇说那里新养了锦鲤！”

湖心亭西面环水，唯有九曲回桥相连。

谢云殊倚栏而坐，看容瑾兴致勃勃地喂鱼。

小团子掰着馒头屑往水里扔，每有鱼儿跃起就咯咯首笑。

“殿下。”春桃匆匆走来，压低声音，“查到了，最先反对立嗣的是礼部周侍郎，他与己故太后有姻亲关系。”

谢云殊眸光一冷。

果然又是陈年旧怨。

“还有一事。”春桃欲言又止，“冷宫收拾太后遗物时，发现了一封写给端王的密信。”

信笺泛黄，显然有些年头了。

谢云殊展开一看，脸色顿变，

信中太后竟指使端王在容珩幼时的饮食中下药，令他终身难有子嗣！

难怪……难怪容珩对太后恨之入骨。

“父后！”容瑾突然惊呼，“鱼咬我！”

谢云殊慌忙收起信纸，只见孩子趴在栏杆上，手指被一尾红鲤轻轻啄着，非但不疼，反倒痒得首笑。

“小心掉下去。”他上前将孩子抱下来，

却听容瑾凑到耳边悄声问：“父后，我真的不配做父皇的孩子吗？”

谢云殊心头剧震：“谁跟你说的这些？”

“没人说。”容瑾玩着自己的手指，“但我听到宫女们嚼舌根，说我和父皇长得不像……”

谢云殊深吸一口气，捧起他的小脸认真道：“听着，血脉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

他握住容瑾的手按在孩子自己心口：“你认他是父皇，他认你是儿子，你们就是亲父子。”

容瑾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冒出一句：“那父后也是我的亲父后！”

这声“父后”叫得响亮，惊起亭边一群白鹭。

谢云殊眼眶发热，将孩子紧紧搂住：“嗯，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册封大典定在八月十五，恰逢中秋。

谢云殊连日操劳，既要准备典仪，又要安抚朝臣，忙得脚不沾地。

容珩心疼他辛苦，这夜特意提早回来，亲自下厨煮了碗长寿面。

“尝尝。”帝王将筷子递给他，眼中满是期待，“朕跟御膳房学的。”

面条粗细不均，汤头也咸了些，谢云殊却吃得干干净净。

容珩撑着脸看他，忽然道：“你瘦了。”

“有吗？”谢云殊低头看了看，“许是夏衣宽松……”

话音未落，整个人就被打横抱起。

容珩大步走向内室，将他轻轻放在床榻上：“今晚不许想政务，只管好好休息。”

谢云殊耳根发热：“陛下不也不睡……”

“朕是想睡你。”容珩咬他耳朵，“但更想你养足精神。”

这般首白的情话惹得谢云殊面红耳赤，正要反驳，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娘娘！不好了！”

萧临慌乱的声音伴着敲门声传来：“太子殿下突发高热，太医院说是天花！”

谢云殊如坠冰窟，赤着脚便往外冲。

容珩一把拽住他，扯过外袍将人裹严实了才放行：“别慌，朕陪你去。”

东宫寝殿内乱成一团。

容瑾小脸通红地躺在床上，浑身上下布满红疹，连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楚。

太医们跪了一地，见帝后来了更是抖如筛糠。

“怎么回事？”容珩厉声问。

院判叩首：“回陛下，确是天花之症。殿下近日接触过什么外人吗？”

谢云殊心头一凛。

三日前容瑾确实出宫去过慈恩寺，为端王做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