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章 魔爪

盛夏的日头把山坡晒得发烫，金凤攥着镰刀的手沁出薄汗，竹筐里嫩绿的猪草堆得冒尖。她首起腰时，后颈的碎发己被汗水黏在皮肤上，打着补丁的蓝布衫也洇出深色汗渍。远处忽然传来咩咩的羊叫，她抬头望去，只见放羊的肖老头正拄着木杖，浑浊的眼珠在她身上来回打转。

"金凤啊！"沙哑的招呼声惊得她一颤。肖老头咧嘴笑着露出半截黄牙，脖颈松弛的皮肉随着动作堆成褶皱，放羊鞭在他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鞭梢扫过碎石发出细碎声响。金凤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却见老人佝偻着背朝她走近，破旧的汗衫下隐约露出嶙峋的锁骨，袖口沾着草屑和羊粪的痕迹。

"日头毒得很，快过来树荫下歇着。"肖老头的手指关节粗大变形，指甲缝里嵌着黑泥，他说话时故意把声音放柔，却掩不住眼底闪烁的异样光芒。金凤瞥见他身后那群羊正散漫啃草，羊毛上结着板结的脏块，突然想起村里妇人私下议论的话——这老头总爱盯着年轻姑娘看。

"不耽误您了，我......"金凤的话被粗暴打断。老人枯瘦的手掌突然探过来，布满老茧的手指擦过她手腕，沙琪玛包装袋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金红。"拿着！肖爷爷疼你。"他刻意凑近时，金凤闻到一股混杂着烟味、汗酸和羊膻的怪味，胃里忍不住泛起恶心。

"我不要！"金凤猛地后退，竹筐里的猪草哗啦撒落几片。肖老头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浑浊的眼球凸起，嘴角却仍挂着令人作呕的假笑。"装什么清高？"他突然抓住金凤的手腕，枯树枝般的手指像铁钳般收紧，指甲深深掐进她的皮肉，"给你脸还不要？"

金凤惊恐地挣扎，凉鞋在碎石地上打滑。肖老头另一只手死死按住她肩膀，将她重重按在粗糙的树干上。羊鞭不知何时缠在了她脚踝，尖锐的鞭梢刮破了她的小腿。"听话，陪爷爷说说话......"老人喷着热气的嘴几乎要贴上她脸颊，腐臭的气息让金凤差点窒息，"想要新衣服？新书包？只要你......"

"放开我！"金凤用尽全身力气尖叫，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她拼命用膝盖顶撞，镰刀从指间滑落，刀刃深深插进泥土。肖老头被撞得踉跄，却很快反应过来，一巴掌甩在她脸上。金凤眼前炸开金星，嘴角瞬间渗出鲜血，咸腥的味道混着眼泪流进嘴里。

"臭丫头！"老人彻底撕下伪装，布满皱纹的脸涨成猪肝色，"还敢反抗？"他枯瘦的身体压下来，金凤能清晰感受到他胸口嶙峋的肋骨硌着自己。放羊鞭此刻缠在她纤细的脖颈，随着老人用力拉扯，窒息感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远处羊群突然躁动起来，咩叫声和蹄子刨地声混在一起，却盖不住这方树荫下令人作呕的挣扎。

就在金凤意识渐渐模糊时，远处传来熟悉的呼唤："金凤！你在哪？"是同村王婶的声音！肖老头猛地抬头，脸上闪过慌乱。他松开手的瞬间，金凤跌坐在地剧烈咳嗽，脖颈上深深的红痕渐渐发紫。老人抓起羊鞭驱赶羊群，嘴里嘟囔着"不识好歹"，佝偻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蜿蜒的山路上。

金凤蜷缩在原地，颤抖的手指抚上肿痛的脸颊。竹筐歪倒在旁，散落的猪草上沾着泥土和血迹。山风掠过树梢，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她满心的恐惧与屈辱。她知道，这片看似宁静的山林，从此多了个永远无法言说的噩梦。

金凤浑身发抖地捡起镰刀，胡乱将散落的猪草塞进筐里。她不敢多做停留，跌跌撞撞往山下跑，裤脚被荆棘划破也浑然不觉。快到村口时，她突然停住脚步，对着溪边的水面照了照——脖颈上的鞭痕狰狞可怖，嘴角的伤口结着血痂，头发凌乱地黏在脸上，活像个从深山逃出来的小兽。

她蹲在溪边，用冰凉的溪水一遍遍冲洗伤口，试图冲淡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可不管怎么搓洗，肖老头掌心的触感和那股腐臭的气息，依旧如影随形。想起刚才的遭遇，金凤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她死死咬住嘴唇，生怕哭声惊动路过的村民。

回到家时，破旧的土屋里空无一人。银凤友凤又不知跑到哪里鬼混去了，灶台上还堆着昨天的冷饭。她把猪草倒进猪圈，看着猪仔欢快地拱食，终于忍不住抱着膝盖，在昏暗的角落里痛哭起来。

第二天一早，金凤用高领衣服遮住脖子上的伤痕，准备照常去割猪草。刚走到村口，就碰见了同村的王婶。那天在山上听到的呼唤声，正是王婶的声音。

“金凤，你脸色咋这么差？”王婶关切地拉住她的手，“昨天在山上，我好像听到有人喊救命，后来去寻又没见着人，是不是你遇到啥事儿了？”

金凤浑身僵硬，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想起村里人的闲言碎语，想起肖老头临走时恶狠狠的眼神，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没……没事，可能是中暑了。”

王婶用充满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似乎想要从她的表情中找到一些端倪，但最终还是没有再追问下去。看着王婶渐行渐远的背影，金凤的心情愈发沉重，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她多么希望能有一个人站出来为自己撑腰，替她挡住那些流言蜚语和异样的眼光。然而，内心深处的恐惧却让她始终无法鼓起勇气将事情说出口。她害怕一旦事情败露，不仅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麻烦，还会让整个村庄的人对她指指点点。

金凤对肖老头充满了恐惧，她想她再也不敢独自一人上山去割草。她只能选择在人多的时候才敢前往山上，希望能借此来减轻内心的不安。但即使是这样，她仍然脑海里浮现，肖老头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又一次朝她伸过来，那粗糙的触感和恐怖的场景让她在睡梦中惊醒，冷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