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候鸟迷途

蝉鸣声裹挟着盛夏的热浪涌进教室时，洛棠己经在保送生名单公示栏前站了十分钟。阳光穿过梧桐叶的缝隙，在"洛棠"二字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像极了她此刻摇摆不定的心绪。微风拂过，校服口袋里那张揉皱的电影票根轻轻颤动，提醒着她昨夜辗转反侧时做出的决定。

"想好了吗？"班主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惊得她下意识将手背到身后。老教师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眶上，"放弃保送意味着要重新参加高考，风险太大了。"洛棠盯着地面的树影，想起许瑾言日记本里夹着的星空照片，想起他说过"真正的热爱不该被现实束缚"，喉咙发紧："老师，我想试试。"

当天傍晚，洛棠站在许瑾言家楼下的信箱前。晚霞将天空染成蜜糖色，信箱缝隙里露出半截褪色的雏菊衍纸——是她初二时送他的生日礼物。指尖触到信箱冰凉的金属，她突然想起上周撞见他和短发女生从竞赛楼走出的场景，攥着信的手微微发抖。

"洛棠？"熟悉的声音让她猛地转身。许瑾言穿着沾着颜料的T恤，手里提着超市塑料袋，里面装着两盒草莓牛奶。他的目光扫过她手中的信封，喉结滚动了一下，"找我有事？"

洛棠还未开口，单元楼里突然传来喊声："瑾言！教授让你今晚必须把实验报告发过去！"短发女生探出半个身子，看到洛棠的瞬间，笑容变得意味深长。许瑾言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张了张嘴，却被洛棠抢先："没什么，就是来还东西。"她将信封塞进他怀里，转身时，眼泪终于砸在发烫的手背上。

深夜的自习室里，洛棠的草稿纸铺满了整张课桌。台灯下，她反复演算着许瑾言写在书签背面的解题思路，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别为了不相干的人放弃前途，瑾言哥要去麻省理工了，你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盯着短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首到屏幕自动熄灭。

接下来的日子，洛棠将自己埋进题海。每当困意袭来，她就会摸出校服口袋里的草莓糖纸，那些折痕里仿佛还残留着温度。偶尔在走廊遇见许瑾言，他总是欲言又止，而她只是低头快步走过，不敢看他眼底的复杂情绪。

高考前三天，洛棠在储物柜发现了新的牛皮纸袋。这次里面是个星空投影仪，附带的纸条上是许瑾言工整的字迹："打开它，就当我们一起看过银河。"当晚，她在出租屋里按下开关，无数星光在天花板流转，恍惚间回到了初中那个夏夜——他们躺在操场看流星，许瑾言说最亮的那颗叫"棠星"。

考试当天，洛棠在考场外撞见了许瑾言。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手里握着她当年送的雏菊衍纸，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洛棠，我......"他的话被入场铃声打断，洛棠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纸张碎裂的声音。

放榜那天，洛棠的录取通知书和许瑾言的出国机票几乎同时抵达。她看着屏幕上国内顶尖学府的录取通知，突然想起高考结束那晚，她在星空下许下的愿望。手机在这时震动，是许瑾言的最后一条消息："对不起，我终究没勇气说出那句'别走'。祝你前程似锦，我的棠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