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找活吃饭

几分钟后，指挥中心传来消息：“赵队，石岭所反馈：长冲村村长报过失踪！失踪人纪凌，17岁，孤儿！特征完全吻合！失联时间是在一个月前！”

系统里唯一一张陈旧的身份证照片被调了出来。

一个穿着破旧衣服的少年，身形瘦削，眼神是那种山里孩子特有的、带着点过早看透世事的沉静。

虽然模糊，但那棱角分明的额头、下颌线，特别是眼神里那种难以言喻的沉寂感，与监控画面最后那一瞥的神韵惊人地契合！

就在这时，技侦科主任老郑带着一丝振奋冲进指挥室：“指纹比对结果出来了！”

“说！”赵赣精神一振。

“胡同深处泥水里提取到的半枚残缺掌纹，还有柴刀柄上那半枚汗液指纹，核心特征点完全吻合！系统里纪凌十岁时因村里统一登记留下的指纹档案比对成功！确认同一！同时，死者刘余指甲缝里残留的微量人体组织NDA检测排除其自身，与指纹比对指向的纪凌高度同源！”老郑的语气斩钉截铁。

证据链瞬间形成闭环！

身份：纪凌！

作案时间：吻合！

动机：不明！

生物痕迹/凶器指纹。铁证！

路线：从东北山路跋涉而至，杀人后向东逃窜！

特征：满身泥浆，身形瘦高！

赵赣斩钉截铁，“凶犯身份锁定：纪凌！高度危险！极度不稳定！其藏匿地点分析......”

他迅速指向地图上死者刘余熟悉的行业圈，“刘余以前主要在建筑工地！纪凌跟着他干过几天！他现在身无分文、浑身血污泥浆，对化兴镇不熟！以他的背景和能力，最可能的去处就是建筑工地！”

他目光如电扫过手下：“重点排查化兴镇所有开工的建筑工地！特别是镇东那几个大的！目标特征：新出现/近期消失又出现的、符合纪凌身形体貌（瘦高，眼神异常）、走路可能带跛、干活力气特别大但沉默寡言、衣着可能更换但来源不明的年轻男性！发现疑似目标，严禁打草惊蛇，立刻报告！立即行动！”

警力如同被激活的蜂群，迅速扑向化兴镇各个尘土飞扬的角落。

一张由科技、推理和经验织就的无形之网，以惊人的效率，牢牢锁定了化兴镇东边那片机器轰鸣、人影如蚁的建筑丛林。

......

正午毒辣的日头炙烤着大地，空气粘稠得如同滚沸的糖浆。

纪凌跌跌撞撞，在狭窄如蛛网的巷道里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行。

背后那血腥的画面，刘余扭曲的脸和喷溅的热血，如同烙铁一般烫在他的视网膜上，每一次眨眼就灼痛一次。

胡同里那令人作呕的腥气，像是实质的藤蔓，死死缠住他的口鼻。

热。

一种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燥热，混合着心底蒸腾的、无法言喻的浊气，几乎要把他烧穿。

汗液混着脸上尚未洗净的暗红污迹，蜿蜒而下，火辣辣地刺疼，更像是无数钢针在往毛孔里扎。

他渴望水，渴望冰凉的流动冲刷掉身上黏腻的、挥之不去的血气和他自己麻木的灵魂。

他凭着在长冲村山野间锻炼出的本能，摸索着空气流动的方向。

风，一丝微弱的风，夹杂着一点点不同于尘土、垃圾、血腥的潮湿味道。

他像一只循着水源气息的困兽，在断头巷、垃圾堆和被阳光晒得滚烫的矮墙之间艰难辨路。

脚下几次绊到破烂的箩筐或者蜷缩在门洞里的流浪汉，引来几声含糊的咒骂，他只是继续向前，对这些麻木地掠过。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

一条污浊的河，沉默地躺在两排低矮、歪斜的窝棚中间。

河水是灰绿色的，漂浮着烂菜叶、塑料袋和其他难以分辨的杂物，散发着混合了腥臭和淤泥腐败的气味。

几只瘦骨嶙峋的野狗在浅滩处低头嗅着，贪婪地舔舐水流。

对此时的纪凌而言，这就是解药。

他几乎是冲了过去，膝盖重重砸在岸边湿滑的烂泥里。

水花西溅。

他迫不及待地整个上半身埋进污水中。

刺鼻的腥臭冲入鼻腔，他恍若未闻，只是用那双布满厚茧的手，发了疯一样搓洗自己的脸、脖子、手臂，特别是那件沾了深褐色印子的破上衣。

他用力地揉搓着布片，把水一次次泼到胸口、后背。

冰凉的浊水刺激着皮肤，带走一些滚烫，却带不走内心那片冻人的死寂和弥漫的血腥幻觉。

肚子猛然响起一阵剧烈的“咕噜”声，伴随着难忍的绞痛。

饥饿感和脱水的虚弱感像潮水重新涌回，淹没了短暂的麻木。

出路？

钱？

食物？

这巨大的镇子对他来说依旧是迷障重重的丛林。

他扶着膝盖，从泥水里站起来，水珠沿着单薄的身体不断淌下。

目光下意识地朝一个方向望去。

化兴镇老城区边缘，那里有连片的脚手架和未完工的水泥框架，机器单调的轰鸣隐约透过燥热的空气传来。

工地。

刘余带他去过。

那个包工头王胖子…拍着刘余的肩膀夸他“小纪是个好苗子”，“力气大得很”。

那里有活。

有活，就有饭吃。

就这么简单。

脑子像生锈的齿轮，只能勉强转动出这点最原始的逻辑链条。

至于胡同口发生的一切。

那张定格的脸，那些喷涌的红色液体。

己经被他强行封锁在那片麻木之后，如同埋入冻土的石头。

他现在只想填饱肚子，用活计来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不让它在这毒日头下散架。

他顶着一身湿漉漉的、沾满淤泥的衣服和草鞋，顶着那张被搓洗得发红却愈发显得苍白、带着几分茫然凶气的脸，一步一步，朝着记忆中的工地走去。

......

纪凌站在工地入口那片被烈日晒得发白的灰土地上。

他身上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更大一号的破背心和粗布长裤，依旧沾着洗不净的泥斑，脚上的破胶鞋勉强合脚，露出的脚踝上还有结痂的血痕。

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唯有看向那片熟悉的钢筋水泥森林时，眼神里才有一丝麻木的安定。

“王头儿…”他声音嘶哑地开口，走向正站在一堆预制板旁抹汗的包工头王胖子，“我来干活。”

王胖子正因进度不快被上面训斥，满心烦躁，闻声回头，绿豆眼一瞪：“纪凌？！！小纪？你小子！你他妈死哪去了？！刘余那小子还扯谎说他自己跑了……”

“嗯。”纪凌只应了一个字，避开了所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