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警方

胡同口·三十分钟后

清晨六点半的光线勉强驱散了薄雾，却没能照亮胡同深处沉积了一夜的血腥。

卖豆浆的老王推着他的小车，哼着小调拐进胡同口，车轮猛地一滑，碾过一片黏腻。

他低头一看，浑浊的暗红粘稠得如同油漆，顺着石板缝蜿蜒爬行。

“妈呀——！”

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划破了化兴镇老城区的宁静。

老王连滚带爬地后退，小推车“哐当”翻倒，雪白的豆浆泼在猩红的血泊里，刺目异常。

附近的门窗陆续被推开，惊疑的目光在触及那具歪着脖子的尸体和满地狼藉时，瞬间化作死灰般的恐惧。

刺耳的警笛声很快由远及近，撕裂了这诡异的死寂。

笛篓县公安局·刑侦大队

值班室的电话急促地响起。

刑侦大队长赵赣刚灌下一大口浓茶，正准备梳理近期积案。

电话那头派出所值班民警的声音紧绷：“老城槐树胡同口，命案！现场……非常惨烈。”

赵赣赶到现场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豆浆甜腻的气息混合着，钻进鼻腔。

警戒线己经拉开，隔绝了外面一张张惊恐又好奇的脸。

派出所民警脸色发白地维持秩序。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尸体。

头颈处那巨大的、如同破布娃娃被撕裂般的创口，深可见骨，血液尚未完全凝固。

“初步勘查？”

“赵队，”现场年轻的技术员小张凑过来，声音有些干涩，“死者刘余，男，三十五岁，本地人。致命伤在头颈连接处，利器反复劈砍拖割形成，非常暴力……初步判断凶器是那把柴刀。”他指了指不远处一把沾满血污和泥泞、刃口崩裂的破旧柴刀。“死亡时间大概在案发前1.5到2小时，也就是清晨五点半左右。”

赵赣蹲下身，锐利的目光扫过石板路面。

靠近尸体的位置，除了大片喷溅状血迹和挣扎痕迹，还有一行沾染了血迹的泥泞脚印，脚印尺寸不大，步态显示出一种急于逃离的慌乱和沉重。

而在这行血脚印延伸过来的方向，胡同更深处，技术人员正小心翼翼地用静电吸附法处理着一小片相对干燥区域残留的泥泞足痕。

这些足印更为清晰，没有沾血，只有湿滑的泥巴，泥迹一路延伸，消失在黑暗的巷弄深处。

“现场监控调取了吗？”赵赣站起身，眼神凝重。

“技术组在调了，案发点就在胡同口‘丁’字路，有个治安探头正对着那里！”小张快速回答。

痕迹检验的老许在柴刀柄上喷了些特殊试剂，昏暗光线下，刀柄侧下方靠木材纹理深处，几处微小的区域显现出淡淡的白色纹路。

“刀柄污损严重，但这下面……好像有半枚汗液指纹！很淡，但有机会！”

县公安局指挥中心

高清监控画面被调到大屏幕上。

时间定格在5点58分。

一个身影出现在画面边缘，紧贴着街角斑驳的墙皮，一动不动。

浑身湿透，衣服被泥浆糊得看不清原色，头发凌乱粘连在额头，遮住了大半张脸。

整个人缩在墙角唯一那片狭窄的阴影里，像块嵌在墙缝里的烂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6点07分。

提着油纸包的刘余哼着小曲走入画面。

就在他迈步转向胡同口的瞬间！

蛰伏的泥人动了！

速度快得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释放！

他一把拽住刘余，力量奇大，将毫无防备的刘余狠狠掼回胡同口中央！

几乎在他拖拽刘余的同时，他的右手精准地从门边阴影里抄起了那把柴刀！

柴刀高高扬起！

惨白的晨光下，一道令人心悸的弧线猛然劈落！

“噗嗤——！”

大蓬血花在镜头前剧烈喷溅开来，遮住了凶手的上半身，但那双紧握柴刀、因极度用力而骨节暴突的手，清晰可见！

画面有些抖动，但足以看清那凶手如同疯魔，对着倒地的刘余，一下，又一下，狠厉地劈砍、拖割！

随后，凶手似乎体力耗尽或发泄完毕，重重喘息着，将柴刀丢弃在尸体旁。

随即，快步消失在监控画面外，方向明确，通往镇东更混乱的深处。

监控室一片死寂。

“倒回去！看最后那个抬头！捕捉他面部特征！”赵赣声音低沉冰冷。

技术员放大画面。

泥浆、血污、乱发覆盖下，五官模糊难辨。

但那侧脸的轮廓线条极其分明，额头偏高，颧骨棱角隐隐，下颌线条利落。

“排查全镇出口所有监控！目标是个浑身污泥的瘦高年轻男性，特征非常明显！他刚杀了人，身上肯定有大量血污和干涸的泥！可能朝东边去了！”

赵赣立刻下达指令。

“走访组！重点摸排胡同周边的街坊西邻！刘余的背景、最近是否与人结仇？”

胡同深处·走访

“警察同志，我……我知道点……”

一个住在胡同深处小院的老太太战战兢兢地说，“那个刘余啊，半个多月前是带回来个小伙子，叫……叫纪啥来着？噢！纪凌！对！说是山里边一个叫‘长冲村’的孤儿，怪可怜的，他收留了几天。那娃话不多，瞅着怪老实……”

“纪凌？”赵赣心头一跳，这个名字和“长冲村”、“孤儿”与画面中那个瘦削少年的形象瞬间重叠。

“他后来去哪儿了？”

老太太摇头，“不知道啊！好像……有些天没见着了？刘余也说不清，只说‘那小子自己走了’。”

“技侦！胡同深处提取的泥泞足迹，泥的成分出来没？”赵赣追问。

“有了赵队！”一名技术员跑过来。

“泥巴里混有大量腐殖质、特定的黑色岩屑和少量松针碎末！非常典型的植被覆盖好的山区，尤其是那种容易发生小型塌方或泥石流的坡地土质！初步判断来源可能在……镇子东北方向那片老林子和废弃采石场区域通往县里的山路！”

东北方向？

山路？

符合监控中逃亡者的来源！

“协查通告！立刻联系长冲村所属的石岭镇派出所！查纪凌的信息！立刻！”赵赣感觉一张网在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