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星药同辉

深紫色的雾气如凝固的血，在天机阁总坛穹顶翻涌。苏晚晴的指尖刚触到青铜鼎边缘，便被一股冰寒之气激得缩回——那盏悬浮在祭坛中央的七星续命灯，灯芯正吞吐着幽蓝火焰，灯油里沉浮的竟是两派弟子的本命玉简，玉简表面裂痕密布，像极了她昨夜在密道里见过的、那些被抽干精血的药人尸体。

“晚晴，别看那些玉简！”顾砚之的星陨剑横在身前，剑脊上的北斗纹路却在药王鼎光芒映照下黯淡无光。阁主枯瘦如柴的手掌按在灯座上，十二具药人傀儡己从阴影里站起，他们眼窝淌着黑血，胸口插着刻满咒文的银针，正是苏晚晴失踪的同门师兄弟。

“以血为引，以魂为灯油……”苏晚晴喉间泛起腥甜，圣蛊血在血脉里沸腾。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药王鼎突然发烫，鼎身雕刻的百药图竟渗出金红光芒，化作蝴蝶绕着她手腕的蛊纹飞舞。她想起母亲下葬那日，也是这样的金光漫过药田，当时她太小，没看清母亲坠崖前抛向她的究竟是鼎还是别的什么。

阁主的笑声像生锈的齿轮转动：“圣蛊血？当年你母亲用这血破了我的药人阵，如今你以为还能——”话音未落，顾砚之突然将她拽进怀里，星陨剑在头顶划出半圆光弧，却被傀儡们掌心射出的毒针震得脱手飞出。苏晚晴瞥见剑身上的北斗纹竟在毒雾中裂开细纹，这才惊觉阁主布下的根本不是普通傀儡阵，而是用七星续命灯篡改了星象法则。

“砚之！”她的呼喊被傀儡们的嘶吼淹没。顾砚之的玄色衣摆己被毒血浸透，他左腕的星纹胎记正与阁主的灯阵共鸣——原来天机阁历代阁主都以星象师血脉为引，而顾砚之作为前朝星官后裔，此刻正成为阵法的活祭品。

药王鼎突然剧烈震颤，苏晚晴咬破舌尖将血滴在鼎面，金红色的蛊纹顺着鼎身蔓延，竟在虚空勾勒出母亲的虚影。那虚影身着与她相同的月白长裙，指尖轻抚过傀儡们的眉心：“晚晴，记得娘教你的‘药心诀’吗？星象可改，人心难移……”虚影消散前，掌心飞出一枚泛着柔光的种子，落入苏晚晴掌心时化作一株极小的忘忧草。

忘忧草的香气混着圣蛊血散开的刹那，傀儡们的动作突然凝滞。苏晚晴看见顾砚之瞳孔里的血色褪散，星陨剑竟从阵眼处破土而出——原来方才他故意将剑刺入地面，以星官血脉为饵引阁主分神，真正的杀招是借药王鼎共鸣引发的地脉之力。

“以爱破妄……”苏晚晴将忘忧草拍碎在七星续命灯上，灯油里的玉简纷纷爆发出柔光，那些她熟悉的面孔在光芒中浮现，师兄们临终前的口型分明在说“快走”。顾砚之的星陨剑终于刺穿灯座，阁主发出凄厉惨叫，化作黑蝶卷入鼎中，祭坛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露出更深层的地宫——那里整齐排列着 thousands of 药人棺木，最中央的石台上，躺着与她母亲容貌 identical 的女子。

“那是……”顾砚之按住她欲上前的肩膀，星陨剑的北斗纹此刻重新发亮，指向棺木上方悬挂的星图。苏晚晴这才发现，每具棺木对应的星位，竟与她修炼的《药王经》里记载的药田方位完全重合。母亲的虚影再次在鼎中浮现，这次她手中捧着的不是药草，而是顾砚之幼时佩戴的星纹玉佩。

“星药同源……”苏晚晴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呢喃，原来药王鼎与星陨剑本是同源神器，而她和顾砚之掌心的蛊纹与星纹，正是开启真正天机的钥匙。地宫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头顶的星图开始逆向旋转，那些被当作灯油的弟子精血正顺着鼎身回流，化作漫天花雨落在傀儡们身上，他们眉心的银针逐一脱落，眼中重新泛起清明。

顾砚之捡起地上的星陨剑，剑刃映出苏晚晴染血的侧脸，她发间的圣蛊正蜕变成金色，与他腕间的星纹形成奇妙呼应。远处传来山门倒塌的声响，天机阁的穹顶正在星光中崩解，而药王鼎里升起的金光，正穿透层层迷雾，照亮了星辰山脉深处若隐若现的药田——那是传说中只有心怀至纯之人才能看见的“星辰药田”。

“晚晴，你看。”顾砚之指向天际，原本被阵法扭曲的北斗七星，此刻正以药王鼎为中心重新排列，第七颗星的位置，分明多了一颗崭新的药香凝成的星子。苏晚晴握紧他染血的手，感觉掌心的蛊纹与星纹正在发烫，仿佛有什么沉睡千年的力量，正在他们相触的瞬间缓缓苏醒。

而在更深的地宫之下，那具与她母亲 identical 的女子突然睁开眼睛，她唇角勾起的微笑里，既有解脱也有忧虑。她颈间的玉佩碎成两半，其中一半正是苏晚晴从小佩戴的双鱼玉佩，另一半则刻着与顾砚之剑上相同的北斗纹样。

药香与星光在废墟上缠绕，新的星辰正在升起，而属于药与剑的传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