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道士的身份

枯草凝光

冰冷的刀锋撕裂空气，首劈后颈！

顾知岳想躲，身体却沉重如灌铅。右臂无力垂落，左肩被爆炸气浪震裂的伤口，每一次微动都让骨茬在血肉中摩擦呻吟。

躲不开！

他瞳孔中映出将领狰狞扭曲的脸，和刀锋上夺魄的寒光！

完了。

柳持音的尖叫卡在喉中。

小虎目眦欲裂欲扑救，却被两名兵丁死死按在地上。

刀锋寒气，己刺入肌肤。

下一秒，便是身首分离！

他甚至能嗅到刃上残留的、他人干涸的血锈。

他闭上眼。非惧，是骨髓深处透出的灭顶疲惫。

嗡——！

一声奇异的震颤骤然响起！

并非利刃入肉闷响，而是空气被无形之力猛烈拨动，发出细密心悸的共鸣！

那必杀一刀，竟硬生生悬停于顾知岳后颈肌肤之上，分毫难进！

刀锋剧烈高频震颤，发出低沉蜂鸣！

握刀将领脸上的狂笑瞬间冻结，化为惊愕，随即一丝毒蛇般的恐惧爬上眼底。他手臂虬结的肌肉青筋暴突，用尽蛮力，却如被无数无形坚韧藤蔓死死缚住，再难压下分毫！

不止是他！

整个喧嚣的地牢通道，仿佛被无形巨手按下暂停，陷入死寂凝滞！

追砍小虎的兵，刀举半空，脚掌焊死地面。

按着柳持音的兵，动作定格，狞笑凝固。

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在绝对寂静中刺耳放大。

所有人如同泥塑，唯有眼珠惊恐转动，流露极致骇然。

顾知岳猛地睁眼！额角汗珠滑入眼眶，刺疼。

他看见——

通道口那片被火把光影切割的浓黑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人。

一个道士。

青布道袍洗得泛白，身形瘦高，静立如扎根虚无的修竹，轻若无物。

枯瘦手中，捻着一根再普通不过的枯草。

草尖，正对这片杀场，微微晃动。

方才那诡异嗡鸣，源头赫然是这脆弱的枯草！

是他！

城门口那游方道士！

顾知岳心脏如遭重锤！

城门下，道士古怪的眼神，那句低语：“异数…归墟之引…” 当时无暇深思。此刻，道士目光穿透凝固空气，再次落在他脸上，平静，却深不见底，如万载古井。

“尊驾何人？！”被定住的将领嘶吼，声因恐惧扭曲变调。他拼命挣扎，脸憋成骇人紫红。

道士置若罔闻。

枯草尖，极微一颤。

嗡——！

凝滞打破。

按着柳持音、压着小虎的兵丁，如被无形巨手狠狠掼开，踉跄撞上冰冷石壁，闷哼滑倒。

小虎反应如电，怒豹般翻身跃起，横跨一步死死挡在顾知岳身前，血丝密布的眼充满野性警惕，紧锁道士。

柳持音跌撞扑回牢门，双手死抠冰冷栅栏，指节惨白，惊魂未定地看着这“救星”，抑或更深的未知深渊。

那将领觉手臂束缚一松，狂喜刚现眉梢，欲趁机劈下死刀！

枯草尖，又是极微一颤。

嗡！

沛然莫御的无形巨力，如攻城重锤，狠狠轰中其胸！

咔嚓！

清脆骨裂爆响死寂！

将领双目猛凸，口中喷出大股混杂内脏碎块的污血，人如巨弩射中的破麻袋，倒飞数丈，重重砸在后方石墙，闷响后软软滑落，再无生息。

死寂，重临。

唯火把噼啪，几人粗重喘息，在血腥通道回荡。

余下兵丁魂飞魄散，看道士如见九幽恶鬼，腿抖似风中落叶。一声崩溃嚎叫点燃引线，几人连滚带爬弃械，亡命逃向通道深处，瞬间无踪。

通道内，唯余浓郁血腥与窒息死寂。

顾知岳背靠冰冷石壁，每一次喘息都牵扯胸腹剧痛，眼前发黑。他死死盯着道士。

道士亦看他。

一步步，自阴影踏出。

布鞋踩过粘稠血污，无声无息。

跳跃火光映亮其容：清癯，颧骨微高，眉淡若无，唯双眼亮得惊人，似能洞穿皮囊，首视魂灵。

他在顾知岳身前三步驻足。

目光，掠过无力吊垂的右臂，扫过胸前暗红血渍不断洇开的绷带，最终，落定于他血污尘灰的面庞。

“顾知岳。”道士开口。声不高，字字清晰，如冰珠滚落玉盘。

顾知岳心猛沉谷底。

他识我！

道士目光似具穿透，越过血肉阻隔，精准“钉”在他怀中——那枚冰冷墨色令牌之上。

“汝身负之物。”道士声依旧平缓，却含千钧，“还有…那把‘钥匙’。”

钥匙！

顾知岳瞳孔骤缩如针！

浑身筋肉瞬间绷紧如铁，剧痛电流般窜遍，闷哼出声。左手本能死死按住怀中——那半块破碎、温润却滚烫的罗盘玉佩！

小虎立时侧身，将顾知岳挡得更严，简陋木弩死死对准道士，指扣扳机，尽管此物此刻微不足道。

“汝乃何人！”顾知岳嘶哑质问，字字裹血，眼神锐利如刀，欲刺穿对方。

道士枯指仍捻着那平凡枯草，草尖若有若无指向顾知岳心口。他微歪头，动作带非人疏离，似审视一件关乎天地气运的至要之物。

“贫道，玄机子。”法号缓缓道出。目光扫过惊魂未定如鹿的柳持音，掠过牢笼深处蜷缩阴影、散发不祥的怪人，终落回顾知岳脸上。眼神复杂难明，如凝滔天灾劫，又如端详暗夜唯一微光。

“为‘时空异动’而来。”语顿，声沉如山岳。枯草尖，随其话语，轻点顾知岳。

“而汝，异数。”

“乃此漩涡之‘枢机’。”

“亦是…”

“最大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