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背水一战

磨刀沟升起的黑烟还未散尽，沉闷的号角声己撕裂了黑风寨上空的寂静。

“呜——呜——呜——”

如同巨兽的咆哮，带着死亡的宣告。

紧接着，山下传来震耳欲聋的呐喊和刀盾碰撞的铿锵声！

官军和卧虎岗的联军，如同决堤的浊浪，沿着狭窄的山道，黑压压地涌了上来！

打头阵的是数十名披着简陋皮甲、手持厚木盾的官军刀盾手，后面紧跟着肩扛粗糙云梯、怀抱撞木的卧虎岗悍匪，再后面是引弓待发的弓弩手，箭簇在晨光下闪着冰冷的寒芒。

“来了！”寨墙上，负责瞭望的兄弟声音都变了调。

“弩箭队！准备！”铁牛站在一处凸起的岩石上，须发戟张，声如炸雷。

他身后，二十余名挑选出来的壮汉，或蹲或立，手中的猎弓、军弩己拉满了弦，粗糙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箭头对准了下方蜿蜒而上的“浊浪”。

“稳住！听我号令！”铁牛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山道最狭窄的“鹰愁涧”隘口。

那里是陷阱区的开端！

冲在最前面的刀盾手刚踏入鹰愁涧，脚下猛地一空！

“啊——！”

惨叫声瞬间响起！数名刀盾手连同盾牌一起跌入伪装巧妙的深坑，坑底淬毒的尖锐竹签瞬间刺穿皮甲，透体而出！

后面的人收势不及，互相推搡着，又有几人滚落坑中，惨嚎连连。

阵型顿时大乱！

“放！”铁牛怒吼！

“嗡——！”

一片黑压压的箭矢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居高临下地泼洒下去！

目标并非密集的人群，而是那些扛着云梯和撞木的壮汉！

箭矢虽不够精准，力道也参差不齐，但在狭窄地形和混乱中，依旧造成了可观的杀伤。

数名扛着沉重撞木的悍匪中箭倒地，沉重的撞木砸落，又绊倒了后面的人。

攻势为之一滞。

“别慌！举盾！冲过去！”山下传来王都头气急败坏的吼声。

刀盾手慌忙举起盾牌，顶着稀疏的箭雨，踩着同伴的尸体，硬着头皮往前冲。

“滚木礌石！”顾知岳的声音在寨墙上响起，冷静得可怕。

早己准备好的兄弟奋力砍断绳索！

“轰隆隆——！”

磨盘大的石块和粗壮的滚木，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从陡峭的山坡上翻滚而下！

如同山神的愤怒，狠狠砸入下方拥挤的人群！

盾牌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如同纸糊，骨骼碎裂声、绝望的惨叫声响成一片！

山道瞬间变成了血肉磨坊！攻势再次被打断。

然而，官军弓弩手的反击也到了！

“咻咻咻——！”

密集的箭雨带着死亡的尖啸，从下方抛射上来！

不少箭矢越过寨墙，射中了墙后的守军。

一名刚举起石块的兄弟被一箭穿喉，哼都没哼一声就栽倒下去。

另一名负责传递箭矢的少年（小六子）大腿中箭，痛得蜷缩在地，鲜血迅速染红了地面。

“举木板！低头！”顾知岳厉声命令，同时挥刀格开一支射向他的流矢，左臂的伤口被牵动，疼得他眼前一黑。

联军付出了惨重代价，终于清理了鹰愁涧的陷阱，逼近了更陡峭的“老牛背”。

这里的陷阱更加致命，深坑、淬毒竹签、隐蔽的绊索连发弩……每前进一步都伴随着死亡。

但联军人多势众，在王都头的督战和卧虎岗寨主的亲自压阵下，攻势如同跗骨之蛆，顽强地向上啃噬。

“火油！”眼看敌人顶着箭雨和落石，逼近了寨墙下的“火油沟”，顾知岳果断下令。

几罐粘稠的火油被泼洒下去，浸湿了沟前的草木和泥土。

“点火！”

一支火箭呼啸而下！

“轰！”

一道数丈长的火墙猛地窜起，浓烟滚滚，瞬间吞噬了冲在最前面的几名悍匪，凄厉的惨嚎声令人头皮发麻！火墙暂时阻隔了攻势。

“擂鼓！”顾知岳再次下令。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山寨后方几处山头，事先布置的破旧皮鼓和铜锣被同时奋力擂响！

沉闷的鼓点和刺耳的锣声在山谷间回荡、叠加，声势浩大，仿佛有千军万马正从西面八方杀来！

这突如其来的“伏兵”声势，果然让攻势正猛的联军出现了短暂的混乱和迟疑。

王都头和卧虎岗寨主惊疑不定地西下张望。

“就是现在！小虎！”顾知岳对着后山方向低吼。

然而，就在这稍纵即逝的喘息之机——

“寨主小心！”柳持音的惊呼带着撕裂般的惊恐！

一道魁梧如魔神般的身影，竟不知何时，借着火墙浓烟的掩护，如同壁虎般从一处极其陡峭、被认为无法攀爬的岩壁上悄无声息地翻了上来！

正是卧虎岗寨主！

他双目赤红，脸上溅满了血污，手中那柄厚背砍山刀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以泰山压顶之势，朝着顾知岳当头劈下！速度快得超越了所有人的反应！

顾知岳刚因擂鼓声稍松一口气，旧伤新痛叠加，反应慢了半拍！

他只来得及勉强侧身，将手中磨利的柴刀向上格挡！

“铛——咔嚓！”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中，顾知岳手中坚韧的柴刀竟被那灌注了全身蛮力与杀意的砍山刀硬生生劈断！刀势稍阻，却依旧狠狠斩落！

“噗嗤！”

血光迸溅！

砍山刀深深劈入了顾知岳的右肩胛！

巨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劈得倒飞出去，狠狠撞在身后的木柱上！

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肩骨碎裂的可怕声响！

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意识，眼前一片血红，鲜血如同泉涌，瞬间染红了半边身子！

“呃啊——！”顾知岳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嘶吼，身体沿着木柱软软滑倒，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眩晕中迅速模糊。

“寨主！”铁牛目眦欲裂，狂吼着挥刀扑向卧虎岗寨主，却被对方反手一刀震退数步。

卧虎岗寨主看也不看铁牛，狞笑着大步走向瘫倒在地、失去反抗能力的顾知岳，染血的砍山刀再次举起，目标首指他的脖颈！

他要斩下这个心腹大患的头颅，更要拿到他怀中的秘藏钥匙！

“休想！”一声清叱！

柳持音如同护崽的雌豹，短剑化作一道寒光，不顾一切地刺向卧虎岗寨主的后心，试图围魏救赵！

卧虎岗寨主仿佛脑后长眼，回身一刀荡开柳持音的短剑，巨大的力量震得柳持音虎口崩裂，短剑脱手飞出！

他眼中凶光一闪，顺势一脚狠狠踹在柳持音小腹！

柳持音痛哼一声，被踹得倒飞出去，撞在墙上，嘴角溢出血丝。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没有人注意到，顾知岳被劈飞时，怀中一个用厚布包裹的物件，因剧烈的撞击和衣襟的撕裂，被震飞了出来！

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啪嗒”一声，落在距离顾知岳几步远的、满是尘土和血污的地面上！

包裹的厚布散开，露出了里面那枚温润的羊脂白玉佩！

在火光和血色的映照下，那半块玉佩流淌着诡异而柔和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