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稍感欣慰

地牢铁门重重闭合，潮湿霉味被甩在身后。

谢知礼望着沈清欢上未干的血渍，由衷叹道，“沈将军仅凭三言两语便撬开郑明礼的嘴，玩转人心的手段，在下真心佩服。”

沈清欢拂去肩头碎发，淡笑道，“谢大人谬赞了，论玩弄人心，我哪及得上朝堂那位？”

她的目光望向远处还冒着青烟的粮仓，语气带着几分冷意。

谢知礼摇头，神色复杂，“谁能想到，郑明礼强占王老石匠的石场，竟是为了私制火药。”

“小小临河县，竟藏着一座火药库...”

他顿了顿，“那郑明礼文韬武略不输朝中大臣，却因出身东胡，只能屈居县令，不知是天公不作美，还是生不逢时。”

“他确实有才能。”沈清欢握紧腰间玉佩，“若不是这身份，单凭制作火药的本事，早该被朝廷重用。”

“好在他没把这东西交给傅相或是北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谢知礼眼前一亮，兴奋道，“既然如此，不如即刻将火药制作图纸八百里加急呈给皇上！有了这图纸，大黔军备定能大有所成！”

沈清欢抬手拦住他，语气沉稳，“谢大人且慢。”

“这图纸若是现在送出，傅君恒的人定会半路截下占为己有。”

“况且，仅凭郑明礼一个罪人之口，谁能保证图纸是真是假？”

她目光灼灼，“不如让赤霄军亲自测试一番，确认无误后，等赈灾结束再一并呈给皇上。”

“如此一来，谢大人也能凭此功在御史台立威，震慑百官。”

谢知礼微微一怔，随即抚掌大笑，“沈将军思虑周全，是我莽撞了。”

“边关离都城路途遥远，确实该小心行事。”

他眼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谋算，却被沈清欢尽数看在眼里。

沈清欢不动声色，转头吩咐林砚秋，“你带一队人，按郑明礼交代的位置搜查石场，找到所有火药和制作图纸，仔细清点现存数量和用料。”

“末将领命！”林砚秋抱拳离去。

沈清欢望向天边渐沉的夕阳，调侃道，“谢大人这些日子奔波劳累，天色也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两日后我们便要启程去平阳郡，这两日可得养足精神。”

谢知礼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苦笑道：“可不是么，再这么骑马奔波，我这把老骨头怕是要散架了。”

“说起来，我还真得好好睡上一觉！”

二人相视一笑，各自转身离去。

暮色将沈清欢的影子拉得老长，她望着谢知礼远去的背影，写好的密信，小心翼翼地绑在寰鹰腿上。

“务必送到长公主手中。”她轻抚着寰鹰雪白的羽毛，语气凝重。

随着一声清啼，寰鹰振翅飞向天际，很快消失在暗沉的云层之中。

“将军！”林砚秋匆匆赶来，甲胄上还沾着石屑，“石场那边查清楚了！占地足有两个校场大，挖出的火药...”

他咽了咽唾沫，压低声音，“堆起来比县衙还高，还有不少藏在假石洞里，若不是仔细搜查，根本发现不了！”

沈清欢着腰间玉佩，冷笑一声，“郑明礼倒是野心勃勃。”

“若不是傅君恒把边关九城的兵权全给了平阳郡守周武，还设计让他们水火不容，他何至于出此下策？”

“这么说，粮仓是他自己炸的？”林砚秋瞪大眼睛。

“可信，但不可全信。”沈清欢望着远处仍在冒烟的粮仓残垣，目光深邃，“他全家老小、府中上下都在诏狱，衙役也被我们看死了。”

“以郑明礼的处境，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安排爆炸，难如登天。”

她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傅君恒最擅长给人画饼，郑明礼怕是还盼着他的‘救命恩人’来捞人呢。”

林砚秋神色一凛，“末将立刻加强地牢守卫，绝不让消息外泄！”

“防不住的。”沈清欢摇头，目光扫过城外流民聚集的方向，“无名之伤、粮仓被炸，想必傅君恒的暗探早混在流民里了。”

“堵不如疏，传令下去，重兵把守石场，把火药伪装为赃物随军押运。”

“哪怕行军速度减半，也不能让这些东西落入他人之手。”

林砚秋面露难色，“可是将军，粮草本就不足，再加上火药...将士们怕是...”

“陆骁那边有消息了吗？”沈清欢打断他。

“算算日子，也该到了...”

林砚秋话未说完，一名斥候疾驰而来，高声禀报，“将军！陆统领护着李大人和粮草，己到临河县外！”

沈清欢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却又很快警惕起来。

她握紧拳头，低声道，“传令开城门，让陆骁即刻来见我！”

城门大开，马蹄声由远及近。

陆骁身披沾染风尘的带着李成意疾步而入，在县衙大堂见到了沈清欢。

二人同时抱拳行礼，“末将/下官见过沈将军！”

“不必多礼。”沈清欢抬手示意，目光先落在陆骁身上，“延抚郡的赈灾之事，可都妥善解决了？”

陆骁挺首腰板，眼中满是敬佩，“将军果然慧眼如炬！”

“宋之书不愧是有功名在身的才子，他活用您‘以工代赈，按劳分配’的法子。”

“又结合延抚郡农产、物产丰富的特点，让百姓既能出力建设家园，又能换取粮食和物资。”

他语气振奋，“如今短短数日，工坊、农田都恢复了生机。”

“末将离开时，百姓们干劲十足，都说等将军打通九城商道，延抚郡定能重现往日繁华！”

沈清欢微微颔首，眼神中透出赞赏。

陆骁继续说道，“末将留下一千赤霄军协助宋之书。”

“原以为他不通军事，没想到他竟极具天赋，将百姓组织起来编成民兵，教他们巡逻站岗、守护家园。”

“有了这股力量，末将才能放心带着大部队赶来支援。”

“做得好。”沈清欢满意地说，“你先去归队休整，养足精神，后面还有硬仗要打。”

待陆骁抱拳离去，沈清欢将目光转向李成意。

李成意立刻上前，恭敬地递上账本，“将军，这是此次押运粮草的明细。”

“多亏了宋先生的合理调配，延抚郡的赈灾工作顺利，粮食消耗极少。”

“剩余粮草虽不足以支撑九城百姓撑到年关，但至少能解眼下的燃眉之急。”

沈清欢接过账本，快速翻阅，神色逐渐放松。

“如此甚好。”她合上账本，长舒一口气，“这段日子辛苦你们了，下去休息吧，粮草的事，我自会安排。”

李成意行礼退下后，沈清欢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心中盘算着下一步计划。

延抚郡的成功让她稍感欣慰，粮草虽至，但临河县的火药危机、傅君恒的暗探，还有前方七城未知的状况，依旧像重重阴霾，笼罩在她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