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重振沈家

待流民千恩万谢地跟着队伍离开，沈清欢将缰绳交给身边的林砚秋，与璇夫人并肩而行，压低声音，“婶婶，此事太过蹊跷，收留他们恐生变故。”

璇夫人望着远处巍峨宫墙，夕阳为琉璃瓦镀上血色金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阿欢你看那少女腕间的翡翠镯子，乃是冰种老坑料，即便蒙尘，也难掩贵气。”

“九城之事被捂得严严实实，背后定有双翻云覆雨的手。”

她忽而凑近沈清欢耳畔，温热气息拂过耳畔，“明日早朝后，你带他们面圣。”

“有江家人证，再辅以沈家军龙岭关大捷、天启道血战的始末，皇上定会理解于你，并重用。”

“如此，你的‘死而复生’，才能名正言顺。”

沈清欢望着璇夫人鬓角新添的银丝，喉间突然发紧。

暮色中，婶婶广袖上的牡丹刺绣被夕阳镀成暗金，恍惚间竟与记忆里母亲抚她入睡时的衣袂重叠。

“婶婶思虑周全，是我莽撞了。”

她抬手扶住璇夫人递来的帕子，触到丝绢上温润的暖意，才惊觉自己眼眶己红。

沈清欢指尖无意识腰间双鱼玉佩，蹙眉沉吟，“就怕这三人身份有诈。”

晚风掀起璇夫人鬓边珠翠，她拂开垂落的丝绦，“你呀，自小就像个莽汉似的粗心。”

她莲步轻移靠近，身上的沉水香与夜色相融，“派人去都城绸缎庄，打听他们投奔的远房表亲，再对照户部存档的皇商印鉴，真假立现。”

“去查查。”沈清欢目光扫过手牵缰绳的林砚秋。

林砚秋领命而去的脚步声渐远，璇夫人想起少女腕间的翡翠镯，她轻笑道，“那镯子内圈刻着‘江记宝阁’，正是二十年前获封皇商的江北巨贾手笔。”

她忽然轻笑，羊脂玉镯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只是这家人入京半月，却无人上报，倒是有趣。”

沈清欢着腰间令牌，玄铁的凉意渗入掌心，“九城封城之事，定与傅君恒脱不了干系。”

“今日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将江家人收留入府，若带江家人面圣，我倒是能护住江家人入宫这条路上的安全。”

“却担心江家人...”

“阿欢。”璇夫人按住她欲起的肩头，目光扫过在锦棠身侧嬉戏的卓一珏。

幼童举着木剑追逐流萤，锦棠在旁提着裙摆轻笑，发间银铃随着动作叮咚作响，

“明只管带江氏夫妇入宫，那姑娘...”她指尖轻点羊脂玉镯，“就说留她在府中调养，我自会让绣娘教她女红，也好探探口风。”

沈清欢望着婶婶眼底的血丝，忽觉喉头哽住。

七日前灵堂守夜，也是这双手为她披上狐裘；

三日前清点家财，亦是这双手将账目理得清清楚楚。

“婶婶何苦...”

“傻丫头。”璇夫人刮过她鼻尖，带着沉香的指尖残留着药香，“你在朝堂上剑指奸佞，我在这深宅后院，总要为你守住退路。”

她转身望向即近的新宅飞檐，暮色中，“沈府”鎏金匾额前的檐角铜铃随风轻晃，“况且，这偌大的沈府，总要有人管管那些银钱...”

她掩唇轻笑，却掩饰不住眼底地宠溺之色，“你那带兵打仗的手，握得了长枪，可握不住算盘。”

沈清欢望着婶婶挺首的脊背，自嘲般笑了笑，口中呢喃，“还好...”

“还好？”璇夫人微微歪头，头上朱钗吊坠随着动作微微摆动，“阿欢可是不信婶婶？”

“自是没有。”沈清欢垂眸敛去眼底锋芒，声线温软如春水，“有婶婶操持沈家，是沈家的福气。”

穿过朱漆雕花大门，迎面照壁上“忠勇传家” 西个鎏金大字在暮色里泛着微光。

沈清欢仰头望着飞檐下新悬的宫灯，铜铸的莲花灯盏上还留着太后赏赐时的朱印。

长廊两侧新栽的翠竹沙沙作响，与远处影壁后隐约传来的孩童嬉闹声交织，给这座刚修缮完毕的府邸添了几分生气。

璇夫人牵着沈清欢绕过太湖石堆砌的假山，脚下青石砖泛着温润的包浆。

梨树枝桠间垂落的灯笼将两人影子拉得老长，石桌上早有丫鬟备好的新茶，热气裹着梨花香袅袅升腾。

“你看这东跨院的窗棂，”璇夫人指尖轻点着镂空的缠枝莲纹，“都是按你母亲生前最爱的样式重制的。”

沈清欢抚过石桌上新刻的棋盘纹路，想起幼时总爱趴在父亲膝头看他与客人对弈。

那时沈家老宅的梨树下，也是这样飘着茶香。

“婶婶，这园子...”

“先不说这些。”璇夫人将茶盏推到她面前，茶汤映着头顶渐亮的星子，“太后赏的田庄和铺子，勉强能应付眼下开销。”

“可你瞧...”她抬手示意远处，几个婆子正抱着新裁的绸缎匆匆走过，“光是给孩子们裁冬衣，就要用上大半积蓄。”

沈清欢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瞥见卓一珏正骑在仆役肩头，手里攥着的糖葫芦在灯笼下红得晃眼。

“珏儿他们该启蒙了。”璇夫人转动着腕间玉镯，“请个好夫子，再加上笔墨纸砚... ”

“还有这满府上下的吃穿用度，总不能一首靠着沈家军的抚恤金过活。”

她忽然握住沈清欢的手，掌心带着常年操持家务的薄茧，“我寻思着，在西市盘间铺子，做点绸缎生意，你看如何？”

沈清欢望着婶婶眼底的血丝，忽然想起今日流民事件里，她仅凭一只镯子便能断定对方身份。

“婶婶的主意，自然是极好的。”指尖触到茶盏温热的外壁，她笑道，“若需要人脉或是银子...”

“就怕给你添麻烦。”璇夫人松开手，理了理鬓边珠花，“毕竟朝堂上那些人，最会拿这些做文章。”

“不妨事。”沈清欢端起茶盏轻抿，温热的茶水驱散了几分寒意，“明日待我顺利归来，便让陆骁拨些可靠的弟兄。”

“明面上是护院，实则帮衬着打理生意。”

她抬眼望向缀满星子的夜空，梨花瓣落在茶盏里打着旋儿，“沈家要重新立起来，里里外外都得有人撑着。”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

璇夫人起身拢了拢披风，发间银钗随着动作轻晃，“夜深了，你早些歇着。”

“明日还要带江家人入宫...”她忽然一顿，目光落在沈清欢腰间令牌上，“万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