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乱波与六卫门

“殿下，您找我？”

当日比野清实匆匆赶到评定室时，林政正坐在书案前、奋笔直书着。

听到日比野清实的声音，他才抬起头来，却发现日比野清实脸上还带着几分疲惫和些许不易察觉的怨气？

这也难怪。

因为担心他反对这三项新政，林政这次可是全程瞒着他、自己把事情就给安排妥当了！

换句话说，日比野清实跟其他的家臣武士一样，直到光显宣读那三项新政时，才知道有这么个事…

可他是…林政的笔头家老啊！

林政瞒着别人，那是别人靠不住；但林政瞒着他，莫不是连他都不能信任了？

更别说…林政在瞒着他、强行宣布了此事后，又把半个烂摊子甩给他、让他去听取那些武士们的意见…

也亏得日比野清实脾气好，这换成别人，没准就跟他翻脸了！

因此，察觉到他的情绪后，林政连忙尬笑起来、率先开口安抚道：

“实在抱歉啊，下野守大人，今日未曾事先与你通气，便贸然抛出那三项新政来，给您添麻烦了！”

“呃…这…不…不碍事…”林政这主动放低姿态的道歉，反而让日比野清实变得有些不好意思：

“殿下言重了！为殿下分忧，乃是微臣的本分！只是…”

他苦笑着摇摇头，“只是…您这新政的草案还有许多需要商榷的地方，现在贸然推出，恐怕…”

“恐怕大家不能接受？”林政似笑非笑、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是！”日比野清实却是咬咬牙、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眼看日比野清实确实不赞同这三项新政，林政也没有急着说服他，反而话锋一转、笑着摇了摇头：

“说起来，这次没有提前跟您打个招呼，其实也是因为…这只是我留的一个后手罢了。”

“后手？”日比野清实果然露出疑惑的神色。

“正是！”林政点点头：

“您也看到了，今日我一提搜捕斋藤义龙之事，便有人在背后作祟！

若非我留了后手、又把搜捕斋藤义龙之事撤销，您猜今天…会不会如此平和收场？”

“等等！”

日比野清实这才反应过来：“您说…撤销搜捕斋藤义龙一事、也是您留的后手？

这么说…您一开始，其实是不打算撤销此事的？我还奇怪、您何必多此一举呢？

现在说来，您这后手确实留对了，正如您说的那样，若非您又及时撤了此事、今天怕是就不好收场了。”

“可不是么？”林政双手一摊：“这虚虚实实，不还是见招拆招么？”

“殿下之谋略，微臣实在是佩服！”日比野清实连忙又是一礼，就在这时、他又猛然瞪大眼睛：

“不对！殿下刚刚说…这三项新政、也是您留的后手？那您的意思是…您也未必会推行这三项新政？”

“没错！就是这样！”林政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我觉得，这三项新政能不能推行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得看看、都有哪些人在反对！”

说完，林政又随手将自己刚刚写好的名单推到日比野清实面前：

“您看看，这就是刚刚留在这里的那些家臣武士们的名单；

我把坚决反对的、部分反对的、跟部分赞成的人都分出来了。”

“是么？”日比野清实连忙接过，顿时就被名单上的名字给震惊到了：

“殿下此计是想…试探他们的反应？谁愿意支持新政、谁就是愿意效忠殿下的人？”

“哈哈！没错！下野守大人现在知道、我为何说是后手了吧？”

林政更是哈哈大笑起来：“若是一开始、便没有反对搜捕斋藤义龙之事，我自然不需要用这一招来试探他们；

而现在，能不能通过这三项新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该如何分辨出可以被拉拢的人？”

说实话，能不能通过这三项新政，对林政来说、自然是很重要的；

毕竟、这可是他第一次以“美浓国主”的身份、向家臣武士们下发政令！

不过，连日比野清实都对此持有反对态度，他自然不能硬刚，这才选择这种迂回战术…

这样一来，他告诉日比野清实、这三项新政都是他的幌子，是用来试探大家的“忠诚”的；

那日比野清实能坚持反对吗？他手下那些人、能坚持反对吗？

显然是不行的！

甚至，他们还得自己站出来支持这三项新政，以此来标榜自己“忠诚”的属性！

等他们自己标榜完了，其他家臣武士们会不会受影响？会不会也跟着支持这些新政？

到那时，林政又可以来个“假戏真做”，借着没人反对的风向、直接敲定此事…

果不其然，林政这么一说，日比野清实也没有怀疑，反而一脸歉意的看着林政：

“殿下深谋远虑，微臣佩服！都是微臣误会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下野守大人言重了。”林政连忙摆摆手，笑着又补上一句：

“接下来，也请下野守大人多加留意、看看那些中小武士们的态度，为本殿暗中甄选出可靠之人！”

“是！殿下！”日比野清实连忙又是深深一礼：

“属下必当竭尽全力、利用好这三项新政的“试金石”效用，为殿下遴选真正可用之才！

还请殿下稍待几日，待微臣整理好名单、一定第一时间呈于殿下！”

“好啊！那此事就拜托下野守大人了。”林政满意的点了点头，可随即、他又露出凝重的神色：

“对了，还有一事、请下野守大人务必留心。”

“主公请吩咐！”

“川手城的堀田道空。”林政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方才您也看到了？”

“此人…必然是今日祸事的幕后黑手！”听到堀田道空的名字、日比野清实的脸色也是一沉！

“不错，而且我怀疑…他已经被尾张的织田信秀收买了，此次、就是替他来搅局的！”

林政点了点头：“接下来，您若是与之接触，务必加倍小心，莫要走漏了机要之事。”

“织田信秀？！！”日比野清实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此事可马虎不得！莫若…微臣这就派人将他拿下？免得让他走漏了风声、将外敌引入美浓！”

“莫急！”林政连忙摆摆手，有些无奈道：

“我们暂时还没有跟织田信秀为敌的把握，还是莫要打草惊蛇；

暂且先与他虚以委蛇吧，只要小心提防，莫走漏了风声、倒也坏不了什么大事。”

“这…”日比野清实脸色数变，最终还是为难的点了点头：“…是！”

“话说回来。”既然都说到织田信秀了，林政便干脆延伸一下话题：

“美浓自古便是四战之地，我们刚刚拿下稻叶山城，如今还没站稳脚跟、恐怕会引来周围国家的觊觎；

依我看，我们不但得小心提防内部的人，也得想办法了解敌人的情况、做到知己知彼才行；

不知…美浓境内可有得力的‘细间’可用？若是没有，不妨花着重金、去伊贺或甲贺雇佣些‘乱波’过来？”

“细间？乱波？”日比野清实先是一愣，随即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有的有的，长森城的“名和众”便是国中有名的一支‘乱波’国人众；

正好，他们的首领与六卫门也来参会了，若殿下需要，微臣这就让他过来一趟？”

名和众？与六卫门？

这不就是方才、自己询问的那个看起来最寒酸的国人众嘛？原来他们就是乱波？

看来，是该跟他好好谈一谈才行！

不过，马上就晌午了，这“皇帝还不差饿兵”呢，林政自然也不能那么不近人情。

因此，他便没有急着见与六卫门，反而是笑着摆了摆手：

“算了，咱们还是先去参加晌食之宴吧，等宴会过后，再见见那与六卫门也不迟。”

“是！殿下…”

…

宴会过后，林政便回到日莲院，在日比野清实的安排下、召见了名和众的与六卫门。

从外表上看，与六卫门相貌平平、个子也不高，而且衣着寒酸、腰间也只配了一把长胁差，与其说是乱波、倒更像一个商人…

不过，这‘乱波’干的就是忍者那一套潜伏、刺探跟暗杀的勾当，外表普通得人畜无害、也算是一种伪装嘛？

因此，林政也没有因此小看了他，反而一脸好奇问道：

“与六卫门大人，是乱波？”

“正…正是！”与六卫门连忙匍匐在地，态度显得极为恭敬：

“我名和众世代效忠于土岐氏，也愿为殿下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呦呵？挺识相？

林政本来还担心、这家伙会不会仗着自己独特的“乱波”兵种、跟自己漫天要价呢？

现在倒好，他都不需要开口拉拢，这与六卫门就主动巴结上来了！

既然有这好事，林政自然也不会往外推，当即便笑着摆了摆手：

“好啊！与六卫门大人！有您这句话，本殿也就放心了！

您也大可放心，只要你们能为本殿立下功劳，本殿自然也不吝赏赐，必然会让你们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多谢殿下！”与六卫门一听，更是感激涕零、咚咚咚的又给林政磕了几个头：

“殿下若有需要，还请只管吩咐，我名和众必然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很好！”林政也是越发满意：“那先说说看吧，与六卫门大人，你们都能为本殿做些什么？”

“是，殿下！”与六卫门微微抬起头来，声音平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

“我名和众世代生于美浓，长于山野之间，既能翻山越岭、亦可潜于市井之间；

另外，族中传承的技艺颇多，无论是制药下毒、开锁翻墙、亦或是奏乐绘图，皆有精通之士；

只要殿下有需要，我们随时可以伪装成行商、艺人甚至是游女，混入城砦町屋、为殿下获取情报！”

“嗯，看来这潜行密探之事，倒是你们的强项？”林政对他们是越发满意了：“那不知、可有刺杀之能手？”

“这…”与六卫门脸色顿时一僵，声音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我等所长…并非搏杀之术，只能试着下毒，实在不行，便只能让游女混入城砦、与守将同归于尽了…”

同归于尽？

要不要玩这么大？

从与六卫门的话语中，林政基本可以确定，他们所谓的“游女”，其实也是族中女子所假扮；

但假扮是一码事，可真以游女身份去侍奉他人、甚至是同归于尽，这付出也太过惨重了些…

身为主家，林政自然不能鼓励他们这么做；不过，这名和众要发展壮大，终究还得解决战斗力不足的问题。

只是…该怎么解决呢？

想了想，林政便试探着问道：“与六卫门大人，名和众中没有可以搏杀强敌的高手，那可否…雇佣些高手呢？

据本殿所知，甲贺53家及伊贺乱波众皆是可以正面搏杀幕府大军的乱波勇士，您可有办法招揽他们？”

然而，等林政说完，六又卫门脸上却再度浮现为难之色：

“殿下，此事…此事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殿下有所不知，要训练、供养一个优秀的乱波，不但需要训练他们的武艺，还需要打造各种特殊的器械；

此外，还需要培养他各种更加高超的潜伏之术，还需得有足够的人手接应撤退…这皆需大量钱财支撑；

此外，要想招募人手，便需提供土地安置其家小，还需提供口粮、令其无后顾之忧；

而我等名和众世代清贫，仅靠些许委托佣金和领地微薄产出，实难支撑这样的招募和训练…”

与六卫门说缺钱粮，林政倒也可以理解，连与六卫门都过得如此穷酸，更别说名和众的其他人了…

不过，这名和众到底有多缺钱粮，林政还得先摸个底才是：

“倒是不知，眼下名和众有多少知行地？又有多少国人众？”

“回殿下，我名和村现有知行地贯高275贯，村中现有男女155人，孩童32人，另有30多人在外接受委托，合计220余口。”

275贯，养着220人？

这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