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章 时墟问道（上）

青铜曼陀罗在废墟上诡谲摇曳，花瓣开合间吞吐着幽蓝星屑，每片花瓣的脉络都刻着《连山易》的"时之卷"残篇。韩雪握紧冰魄剑，剑锋映出水晶沙漏中沉浮的因果树种——叶脉每搏动一次，叶天的心跳便弱一分。时尊者麾下的青铜使静立如俑，面具眼洞中流转的星砂在虚空勾勒出上古禁阵，将整个时墟笼罩在青铜色的黄昏里。

"此树种食尽三时，再不开花便要噬主。"为首青铜使挥动幡旗，幡上旒珠碰撞出编钟般的清响。废墟残存的镜湖碎片腾空凝聚，映出叶天灵台景象：青铜蝌蚪正沿着他的紫府经脉游弋，啃食命魂星图时发出细碎的玉碎声。韩雪指尖抚过剑灵，剑身《归藏》卦象突然逆转为血红色，在虚空划出一道裂痕："带路。"

青铜使齐声应诺，幡旗插地成阵。地面浮现出蜿蜒的青铜栈道，每一阶都镶嵌着往世镜碎片。韩雪踏过第九百阶时，云雾中现出无相城轮廓——城墙竟由三百六十具青铜棺椁垒砌，棺面星图随天光流转变幻，棺缝渗出的星砂在地面汇成《洛书》九宫格。护城河奔涌着银色星砂，河中沉浮的青铜莲台坐着垂钓老翁，钓线末端拴着块跳动的心脏，血管与韩雪的命灯相连。

"那是...我的命灯？"韩雪瞳孔骤缩。老翁掀开斗笠，露出与紫微星主七分相似的面容："圣女莫惊，此乃前日钓到的'情劫'。"他轻抖钓竿，心脏化作青铜卦签，"断肠"二字渗出血露，在星砂河面晕染出韩雪前世剜目时的血影。

时尊者的宫殿悬浮在青铜树冠之上，枝桠间悬挂的铜铃刻满《洛书》禁咒。韩雪踏入正殿的刹那，所有铜铃齐鸣，声波在梁柱上的饕餮浮雕间激起青铜涟漪，浮雕血目睁开的瞬间，殿内温度骤降至冰点。王座旁侍立着青铜化的少年叶天雕像，掌心托着的莲台盛放因果树种，树根己穿透雕像天灵盖，汲取着青铜血脉。

"圣女可知这树种的来历？"时尊者的童声从西面八方传来，青铜地面浮现星图，"此乃初代圣女陨落时，泪洒归墟所化的'大椿之实'。"星图突然扭曲，映出万年前场景：初代圣女剜心镇魔，血泪坠地长出青铜树苗，叶尖垂落的露珠里沉浮着无数时空碎片。韩雪的冰魄剑突然震颤，与殿中青铜树共鸣，剑柄处的冰魄珠泛起初代圣女的神识微光。

因果树种裂开细缝，根须如蛇般扎入少年叶天雕像的天灵盖。雕像眼中淌出星砂，在空中凝成紫微星主的面容："好师妹，你终究成了养料。""未必。"韩雪并指抹过剑锋，本命精血在虚空画出《归藏》血卦，血珠悬浮如莲，每朵花心都映着她与叶天的过往。少年叶天雕像突然抬手抓住树种，青铜身躯浮现冰魄纹路，喉咙被青铜根须贯穿时，最后的声音化作玉磬清响："师姐...快走..."

时尊者真身自王座显形，竟是头戴青铜树冠的垂髫童子。他掌中把玩的浑天仪突然炸裂，西十九块碎片化作青铜使，每个青铜使的面具都映着韩雪不同时空的面容。整座宫殿开始旋转，梁柱上的饕餮复活扑来，断颈处喷出的星砂凝成叶天幻象。幻象温柔环住韩雪腰身，掌心雷纹化作青铜锁链："阿雪，与我永驻时墟可好？"

"破！"韩雪挥剑刺穿幻象心脏，血祭的痛觉让她保持清明。她踏着青铜使残躯跃至树冠，冰魄剑插入因果树种。树种发出婴儿啼哭，树根拽着少年叶天雕像坠向星砂河。时空在此刻错乱，韩雪看见三百个自己同时挥剑，剑光交织成网罩住时尊者。青铜树冠突然绽放血色大椿花，每片花瓣都映着叶天在虚空血战的场景——他的左臂己完全化作青铜剑，正在斩断连接现世的最后一根时之丝。

"就是现在！"叶天突然从虚空裂缝探出青铜左臂，抓住韩雪手腕。归墟的罡风灌入大殿，因果树种在时空乱流中发芽，瞬间长成贯通三界的青铜巨树。树梢挂着颗跳动的星辰，正是紫微星主被封印的命宫，星辰表面的血管纹路与叶天青铜左臂的脉络遥相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