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龙骨舟

蜃楼船在子时裂帛般的声响中解体，璇玑子的道袍碎片裹着青铜残骸坠入护城河。林辰抓住桅杆断裂处垂落的鲛绡帆，布帛突然硬化成青铜鳞片，将他掌心割得鲜血淋漓。月光泼在船体剥落的伪装层上，百米长的青铜龙骨泛着尸绿，每节脊椎都嵌着刻满卦文的鎏金齿轮。

"这是...前朝镇海龙的遗骸！"陆绎的银刀刮过龙骨缝隙，刮下的铜锈里混着细碎的珊瑚骨。当刀尖触到第七节脊椎时，整条龙骨突然震颤，关节处的青铜钉迸射而出，钉入宫墙的瞬间燃起幽蓝鬼火。

林辰的虎符在怀中发烫，他踩着龙肋攀向船首。月光在龙角处折射出诡异的虹晕，照见颚骨内侧的剑痕——那豁口的纹路与顾昀佩剑的机括纹完全吻合，豁口深处卡着片带血的银锁，锁芯处刻着"乙未年七月初七"。

"原来二十年前的刺杀..."陆绎的银刀劈开锈蚀的齿列，更多剑痕暴露在月光下，"顾昀要毁的根本不是蜃楼船。"他的刀尖挑起龙喉处的青铜板，内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让两人同时屏息——

历代太子的遗骸被铸成傀儡，鎏金锁链穿透琵琶骨。他们的脊骨替换成青铜机括，天灵盖插着北斗状的卦签，最末端的画像竟是当朝太子在冰棺中睁眼的场景。

护城河突然沸腾，船底渗出的黑油在水面铺开七彩光晕。陆绎的银刀坠入油面的刹那，刀身映出苏瑾耳后的双蝎刺青正在渗血。林辰的软剑突然脱手，剑柄处的龙鳞胎记渗出金血，血珠滴在黑油上的瞬间——

轰！

幽蓝火焰顺着油膜窜起三丈高，火舌舔舐着青铜龙骨。那些历代太子的刻像在高温中扭曲，鎏金锁链融化成的液体竟凝成新的卦文。陆绎扯下半幅燃烧的衣摆缠住口鼻，在火浪中嘶吼："这些黑油是鲛人髓炼的，遇气即燃！"

龙骨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哒声，林辰的金血在火中凝成北斗星图。他顺着星图指引摸向龙心位置，指尖触到个凸起的卦签机关。当机括转动的刹那，整条龙骨如活物般蜷缩，将二人困在燃烧的胸腔内。

"看这里！"陆绎的银刀劈开肋骨处的暗格，里面蜷缩着具冰封的尸身——顾昀的右手仍握着佩剑，剑锋刺入自己心口的机括装置。冰层里封着半卷《镇海志》，纸页间夹着片带血的银锁，锁芯处刻着与林辰虎符相同的纹路。

黑烟突然凝成璇玑子的虚影，她的道簪射穿冰层："好徒儿，现在可看清了？"冰封的顾昀突然睁眼，机括心脏迸射出青铜卦签，签文在火中拼出"偷天换日"的北疆咒文。林辰的虎符裂成碎片，锋利的边缘割开掌心，金血喷溅在顾昀的冰尸上——

整具尸身突然汽化，露出胸腔内层的青铜星盘。盘面刻着双月吞日的天象，盘心凹槽与林辰的龙鳞胎记完全契合。陆绎的银刀突然转向，斩断从龙骨缝隙伸出的青铜触手："这些黑油在把龙骨炼成活物！"

子时的更鼓声被火焰吞噬，护城河己成火海。林辰将虎符残片按进星盘凹槽的刹那，历代太子的傀儡刻像突然浮空，他们的卦签在火中重组，拼出条通往龙骨深处的甬道。最深处传来玉磬般的清响，一具冰棺正在熔岩中沉浮——棺中女子耳后的双蝎刺青，正与璇玑子临终前展示的星图重合。

五更的晨光刺破烟霾时，燃烧的龙骨突然坍缩成青铜卦盘。林辰握着顾昀的断剑跪在废墟中，看见卦盘裂隙里伸出的鎏金锁链——末端拴着的，正是二十年前本该被献祭的另一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