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毒心计

戌时的庆功宴浮着层诡谲的甜香，沈昭然的鎏金酒樽擦过林辰手背，樽中琥珀光映出双月交叠的异象。陆绎的银刀在案几上投下细长的影，刀刃倒影里，苏瑾的耳坠正渗出青黑色黏液。

"这杯敬林大人的玲珑心窍。"沈昭然的指甲叩响樽沿，酒液忽然泛起涟漪，月影中游出细小的金线虫。林辰的虎符在袖中震颤，他仰头饮尽的瞬间，看见苏瑾瞳孔里炸开的血色星芒——

温软的唇突然封住他的呼吸。

苏瑾发间的鲛珠坠子扫过林辰脖颈，渡来的解药裹着海盐的腥苦。地砖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沈昭然的水袖拂过鎏金烛台，烛泪坠地燃起幽蓝鬼火，照出她袖中暗藏的青铜卦签。

"好个情深义重！"沈昭然击掌三声，梁上突然垂下三百盏幽冥灯。灯油里泡着的眼珠齐齐转向，林辰手中的空樽"当啷"坠地，碎瓷片扎进青砖缝隙的刹那，整座宴厅地砖轰然下陷。

腐臭味冲天而起。

成排水晶棺椁从地底升起，棺中药人面容扭曲如融蜡——左半张是林辰的剑眉星目，右半张却是沈昭然的含情媚眼。他们的脖颈处伸出青铜导管，暗红液体在透明管壁中奔涌，汇聚成地面蜿蜒的河图纹样。

苏瑾突然撕开襦裙下摆，冰蚕衣遇风化作利刃。她足尖点着药人棺椁跃起，发间银簪射向宴厅穹顶的北斗星图："这些是换魂术的药引！"簪尖刺破星图的瞬间，三百药人突然睁眼，瞳孔里游动着双月倒影。

陆绎的玄铁链缠住林辰腰际疾退，原先立足处的地砖窜出九根青铜钉。钉身缠绕的符咒无风自燃，火舌舔舐过的药人突然暴起，他们的关节发出齿轮咬合的声响，撕裂的皮肉下露出鎏金机括。

"这份贺礼可还入眼？"沈昭然掀开主位屏风，后面赫然是具冰晶熔炉。炉中翻滚着林辰与苏瑾的头发结成的同心结，每根发丝都裹着细小的青铜卦签，"当日渡给你的可不是解药，是唤醒药人的引魂香！"

林辰的软剑突然脱手，剑柄处的龙鳞胎记渗出金血。血珠坠入熔炉的刹那，药人们发出非人的嘶吼，他们的机括右手自动脱落，在虚空拼成巨大的青铜星盘。苏瑾突然闷哼跪地，耳后的双蝎刺青正在皮下蠕动，尾针首指心脏。

子时的更鼓震碎琉璃窗，月光如银针倾泻。沈昭然踏着星盘跃起，裙裾间抖落的金粉凝成二十年前的幻象——林辰看见自己裹在狼裘中，沈老夫人正将蝎形刺青烙在女婴肩头，而那女婴的襁褓上，绣着苏瑾独有的鲛绡纹。

"你以为她为何能抗住蜃毒？"沈昭然的金簪扎进星盘天枢位，整座熔炉突然迸射血光，"因她本就是为你养的活药人啊！"三百药人的嘶吼突然变调，化作《安魂曲》的旋律，宴厅西角的青铜编钟无人自鸣。

陆绎的银刀突然刺入自己心口，扯出把带血的机括钥匙。他将钥匙按进林辰的虎符缺口，碎裂的符身重组成长剑，剑身浮现的北疆文字正与药人导管中的液体共鸣。

"现在！"陆绎的嘶吼中，苏瑾突然撞向熔炉。她耳后的刺青离体飞出，毒针刺入星盘贪狼位。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中，所有药人的混合面容开始融化，露出底下森白的头骨——每个天灵盖上都刻着"偷天换日"的咒文。

五更的晨光刺破幻象时，宴厅己成废墟。沈昭然立在残破的星盘上，撕开的脸皮下露出青铜卦签组成的骷髅："好戏才刚开场..."她化作漫天金粉消散的刹那，地底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声响，仿佛某个被封印千年的怪物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