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剥茧

沈家祠堂的柏木门在子时自行洞开，林辰的皂靴碾过门槛积灰，足底粘着的纸灰显出血丝纹路——竟是烧剩的接生婆手记残页。供案上的长明灯芯突然爆出青焰，将"沈昭然"的牌位照得通明，底座裂缝渗出细密的冰碴。

"乙未年七月初七..."林辰的指尖抚过族谱上的朱砂批注，纸页突然卷曲发黑，露出夹层里的羊皮接生簿。当看到"双生子取阳弃阴"六个字时，供桌下的青砖突然塌陷，寒气裹着北疆狼牙的腥臊味扑面而来。

陆绎的银刀劈开蛛网，刀光映出暗室穹顶的七星冰棱。那些冰棱中封着数百枚狼牙，每枚都刻着"阿羯"的北疆文字。林辰怀中的半块银锁突然发烫，锁芯射出的金光正照在墙角的鎏金摇篮上——摇篮里铺着的狼裘中，裹着具巴掌大的婴尸。

"这才是真正的沈昭然。"陆绎挑开婴尸襁褓，脐带处钉着青铜卦签，"有人用北疆巫术把死胎炼成了活卦。"卦签突然迸射幽光，映出供案底层的暗格，里面蜷缩着具冰封的巫师尸身，右手小指缺失处嵌着枚狼牙。

祠堂梁柱突然震颤，历代牌位齐齐转向。沈昭然的牌位裂成两半，露出后面冰墙中封存的身影——北疆巫师与沈老夫人十指相扣，两人腕间缠着用婴儿头发编成的同心结，结心坠着的正是太子满月时戴过的长命锁。

林辰的软剑刺入冰墙，剑锋刮下的冰屑在空中凝成北斗星图。当星图与巫师胸口的蝎形刺青重合时，冰层深处传来心跳声。陆绎的银刀突然转向，斩断从供桌下窜出的青铜锁链："这些冰在吸活人生气！"

暗室温度骤降，林辰的睫毛结满白霜。他翻开接生簿最后一页，血渍斑驳的纸面浮现荧光字迹："...寅时三刻换婴毕，沈氏女裹狼裘..."怀中的银锁突然炸裂，碎屑划破他颈后龙鳞胎记，金血滴在冰面上竟燃起幽蓝鬼火。

"难怪生辰八字相同..."陆绎扯开巫师尸身的衣襟，心口处钉着七枚青铜钉，"他们用换魂术把太子的命格渡给了死胎。"钉尾拴着的红绳突然绷首，绳头延伸进地底，整座祠堂开始向左侧倾斜。

沈昭然的尖叫从祠堂外传来，她发间的银簪射穿窗纸，正钉在巫师缺失的小指位置。冰墙轰然炸裂，巫师的尸身突然睁眼，与沈老夫人紧扣的十指化作白骨锁链缠住林辰脚踝。供案上的长明灯油泼洒在地，火焰顺着冰霜脉络烧向暗室穹顶，将封存的狼牙尽数熔化成青铜汁液。

"好弟弟，你可认得这个？"沈昭然踹开残破的殿门，掌心托着枚带血的狼牙。当狼牙嵌入巫师心口的青铜钉时，那具尸身突然吐出团黑雾，雾中浮现当年沈老夫人将活婴塞进冰棺的画面——棺中女婴耳后的蝎形刺青，正与苏瑾的一模一样。

子时的更鼓在霜气中变调，祠堂地砖全部竖立，露出底下流淌的水银河道。三百具裹着狼裘的冰尸在银河中浮沉，每具尸身都戴着刻有林辰生辰八字的长命锁。陆绎的银刀斩断白骨锁链，刀身却突然浮现龟裂纹路："这些不是尸体，是命格容器！"

沈昭然突然撕开襦裙，腰腹处赫然是北斗七星状的缝合疤。她扯出肠间缠绕的青铜卦签，签头的狼牙正与巫师尸身共鸣："二十年前被换走的可不只是太子..."话音未落，整座祠堂拔地而起，在月色下化作巨大的青铜卦盘，盘心锁着的正是当年失踪的传国玉玺。

五更的梆子声撞碎冰霜时，林辰在卦盘裂隙中看到了真相——沈老夫人与巫师的身影重叠在玉玺之上，而玺纽雕着的双龙夺珠图中，那颗玉珠里封着的竟是缩小百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