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移魂

寅时的宫墙浸在血雾里，林辰踩着璇玑子遗留的龟甲残片翻过飞檐。那些龟甲裂纹在月光下泛着磷光，组成"双龙噬日"的卦象，每道裂痕深处都嵌着细小的青铜卦签。

皇帝寝宫的龙涎香混着腐臭味，陆绎的银刀挑开三重鲛纱帐，刀尖沾着的血珠坠在青砖上，竟蜿蜒出北斗七星的轨迹。林辰的软剑劈开紫檀龙床，木屑纷飞中露出暗格里的青铜匣——匣面浮雕的双龙逆鳞处，正嵌着半枚带血的玉蝉。

"血契。"陆绎用刀尖挑起匣中泛黄的帛书，浸透纸背的暗红突然游动起来，"这不是朱砂，是鲛人血。"帛书上的北疆文字在血光中扭曲重组，渐渐显出大周官印的纹样。

林辰的虎符突然发烫，烫得他掌心血珠滴在帛书上。那些字迹遇血竟化作活蛊，沿着他的腕脉往心口钻。陆绎的银刀划破他指尖，金血溅在龙床立柱的蟠龙眼珠上，整张床突然翻转，露出底下幽深的密道。

腐臭味骤然浓烈，密道石阶上凝结着暗绿的苔藓。苏瑾留下的冰蚕衣突然收紧，勒得林辰颈后龙鳞胎记渗出金血。血珠滚落台阶的刹那，两侧石壁亮起幽幽蓝光——数以千计的琉璃瓶中泡着婴儿脐带，每个瓶底都刻着"乙未年七月初七"。

"这些是..."陆绎的刀尖碰碎某个琉璃瓶，脐带遇空气瞬间化为灰烬，"替命桩。"他突然扯开林辰的衣襟，金血在胸口凝成的星图正与瓶阵走向重合，"当年换魂术需要三百六十五个替身，才能瞒过..."

密道尽头传来青铜器碰撞的声响，林辰的软剑劈开最后一道石门。跃动的烛光里，满墙画像簌簌作响——从垂髫稚子到弱冠青年，每个"林辰"耳后都画着蝎形刺青。最中央的画像被七星灯阵环绕，画中人穿着北疆王子的狼裘，脚下踩着大周疆域图。

陆绎的银刀突然刺入地面，刀身映出屋顶倒悬的青铜卦盘。卦针正指向画像中人的眉心，盘面刻着"贪狼噬紫微"五个血字。林辰的虎符脱手飞出，重重砸在卦盘中心，震得满室烛火齐齐转向北方。

"原来契约在这里。"陆绎挑起幅被烛泪浸透的画像，背面是用金线绣的换魂咒。咒文中央钉着半片婴孩指甲，指甲下的皮肉组织还在微微蠕动，"陛下用阳寿换来的不是双子，是..."

寝宫方向突然传来龙吟般的哀嚎，整座密室开始震颤。画像纷纷剥落，露出墙体内层密密麻麻的青铜齿轮。林辰的软剑卡进齿轮缝隙，刮擦出的火星点燃了冰蚕衣，火焰中浮现出沈老夫人摇动鎏金铃铛的幻影。

"快看卦盘！"陆绎的银刀劈开某处机关，倒悬的青铜卦盘轰然坠落。盘底刻着的双龙逆鳞阵正在渗血，阵眼处凹槽与林辰的玉蝉完全契合。当玉蝉嵌入的瞬间，卦针疯狂旋转，最终停在"归墟"方位。

密室外传来禁军铁甲碰撞声，林辰却盯着卦盘上新浮现的北疆文字："双生祭品缺一，则以山河补之。"他突然割破手掌，将金血抹在满墙齿轮上。齿轮咬合的声响突然变得尖锐，某处暗格弹出一卷未写完的契约——"愿以万里疆土，换吾儿..."

陆绎的瞳孔突然收缩，银刀斩向林辰后心。刀锋贴着他颈侧掠过，斩断根几乎透明的傀儡丝。丝线另一端连着皇帝的眉心，此刻正渗出黑色黏液。

"陛下己经成了活傀儡。"陆绎挑着那根沾满黏液的丝线，"有人用换魂术把契约反噬转嫁到..."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林辰的虎符突然裂成两半，掉出枚刻着"阿羯"的银锁片——与冰棺中女子颈间银锁一模一样。

子时的更鼓震落梁上积尘，满室齿轮突然逆转。画像中的"林辰"们开始蠕动，耳后刺青化作活蝎爬出画纸。陆绎甩出玄铁链缠住林辰腰际，在禁军破门的瞬间拽着他坠入突然开裂的地缝。

坠落中，林辰看见地底流淌着金色岩浆，那些画中爬出的蝎子正在熔岩里重组形。最深处矗立着百丈青铜门，门缝中伸出的锁链正捆着苏瑾的冰棺。棺盖上用鲛人血写着未完的契约："换魂者，当以..."

陆绎的银刀插进岩壁减缓下坠，刀身却突然浮现北斗裂纹。林辰颈后的龙鳞胎记开始玉化，在岩浆映照下，他看见自己瞳孔里游动着双龙噬日的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