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傀儡戏

戌时的教坊司飘着槐花混血气的怪味，林辰的皂靴碾过满地戏单，纸面上墨渍晕染的"诛仙台"三字正在渗血。戏台两侧的青铜灯树突然自燃，绿焰舔舐着垂落的傀儡丝，将台上木偶的影子拉成扭曲人形。

"这出《换魂记》..."沈昭然的水袖拂过林辰肩头，丹蔻点在戏单某处，"讲的是双生子借傀儡还魂的秘术。"她腕间银铃轻响，台上木偶突然转头，描着金粉的眼珠首勾勾盯着林辰眉心。

陆绎的银刀劈开幔帐，刀风惊起梁间寒鸦。鸦羽纷落中，那具穿着月白襕衫的木偶竟抬起右手，指尖金丝缠着块玉珏——与林辰怀中虎符缺口完全吻合。苏瑾留下的冰蚕衣突然收紧，勒得他喉间泛起腥甜。

"木偶腔子里有东西。"陆绎的刀尖抵住傀儡后颈，挑开檀木关节的刹那，七枚青铜卦签迸射而出。林辰侧头避让，卦签钉入描金楹联，拼出北斗七星的形状。

戏台地板突然塌陷，露出底下的鎏金机括。沈昭然的银铃砸在齿轮上，整座戏台开始旋转。林辰的软剑刺入木偶胸腔，剑锋刮擦异物发出刺耳锐响——半封泛黄的密信裹在鲛人皮囊里，北疆狼主的火漆印下压着蝎形刺青。

"沈老夫人亲启..."林辰的指尖刚触到信笺，木偶的眼珠突然爆裂。青烟中浮现金粉绘制的北疆舆图，十二处埋骨坑正渗出朱砂，渐渐汇成苏瑾的面容。戏台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陆绎的玄铁链缠住梁柱，却见沈昭然的水袖卷走了密信。

"林大人可知傀儡戏的真谛？"她足尖点着翻飞的戏单跃上藻井，发间银簪突然射向某处榫卯。穹顶垂落的傀儡丝骤然绷紧，数百木偶破幔而出，每具胸腔都嵌着块冰片——映出的全是林辰的脸。

地砖裂开蛛网状缝隙，陆绎的银刀劈中机关枢纽。齿轮卡死的刹那，戏台轰然坍塌，露出下方寒雾缭绕的冰窟。九根青铜锁链悬着玄冰祭坛，坛中女子与苏瑾面容无二，只是耳后刺青是完整的蝎子抱月图。

沈昭然的银铃坠入冰窟，在祭坛上敲出清越声响。冰中女子睫毛微颤，发间鲛珠突然迸发蓝光。林辰怀中的虎符剧烈震颤，撕裂的襁褓鲛绡自动飞向祭坛，裹住女子身躯的瞬间，冰层裂痕中渗出暗红血线。

"二十年了..."沈昭然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蝎形刺青正在渗血，"北疆狼主要的是完整的双生祭品。"她甩出水袖缠住陆绎的银刀，袖中暗藏的青铜卦签组成困龙阵，"你以为苏瑾跳进青铜门是偶然？那本就是沈老夫人用七星灯换来的..."

林辰的软剑刺穿冰层，剑锋却被女子发丝缠住。那些青丝遇血疯长，瞬间绞碎了他的袖管。陆绎割破手掌将血抹在祭坛铭文上，鎏金篆字突然游动重组："原来冰封的不是尸体，是命格！"

戏台废墟中升起七盏幽冥灯，每盏灯芯都裹着片带血的龙鳞。沈昭然踏着灯焰起舞，银铃每响一声，冰中女子的面容就变幻一分。当铃声响到第七下，那女子突然睁眼，瞳中映出林辰颈后的龙鳞胎记。

"阿姊..."冰裂声淹没她的呢喃，祭坛下的青铜棺椁齐齐洞开。林辰看见每具棺中都躺着与自己容貌相同的尸体，耳后刺青的位置钉着北疆卦签。陆绎的银刀突然转向，斩断沈昭然脚踝银铃："这些傀儡身上有你的血线！"

密信在打斗中飘落，林辰接住的刹那，信上蝎形刺青突然活过来。毒针刺入虎口，剧痛中他看见幻象——二十年前的沈老夫人正将女婴交给北疆巫师，那巫师的耳后刺青与冰中女子一模一样。

冰窟开始塌陷，玄冰祭坛下沉的瞬间，女子突然抓住林辰手腕。她的掌心浮现北斗七星痣，与苏瑾留在虎符上的血印完美重合。陆绎的玄铁链缠住两人腰际，在冰层完全崩塌前拽出地穴。

子时的更鼓声中，教坊司己成废墟。沈昭然立在残破的戏台上，撕下的面皮下赫然是沈老夫人的脸。她将银铃抛向林辰，铃芯掉出半片青铜钥匙："真正的戏台在归墟海眼，苏瑾等你去唱最后一折..."

夜风卷起燃烧的戏单，灰烬拼出北斗七星图。林辰握紧染血的虎符，听见地底传来冰层碎裂的声响，仿佛某个沉睡千年的诅咒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