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龙鳞劫

戌时的梆子声穿过钦天监高耸的观星台时，林辰的鹿皮靴正踩在第五具尸体凝结的血泊里。琉璃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周天星图》上，那些用朱砂标注的星宿方位，此刻正与尸体背部的鳞状伤口诡异地重合。

"不是剥皮。"陆绎的银刀挑开翻卷的皮肉，寒光映出皮下密密麻麻的梵文，"凶手用鱼胶黏合伤口，待胶质凝固后撕开，才能形成这等整齐的龙鳞纹。"他突然将刀刃刺入尸身肩胛，挑出半片金箔，"西域千叶寺的《转轮经》，抄经人要在金箔上刻六道轮回图。"

苏瑾的绢帕突然覆住林辰口鼻。阴风穿堂而过，檐角青铜铃铛发出碎玉般的声响。她染着蔻丹的指尖拂过尸体眼皮："瞳孔扩散前最后看到的，是北斗七星。"话音未落，观星台下突然传来惨叫，第七盏长明灯应声而灭。

林辰踹开藏书阁的瞬间，浓烈的龙涎香扑面而来。兵部尚书杨慎行仰面倒在《山河社稷图》上，后背伤口蜿蜒如蛟龙探爪。陆绎的银刀划过紫檀书案，刮下的金粉里混着青黑色颗粒。

"是龙鳞劫。"苏瑾突然扯开尸体的朝服，心口处赫然烙着北斗七星，"《太乙神数》记载，逆鳞案需取七具承紫微星煞之人的皮囊，在七星移位之夜..."她话音戛然而止，林辰的剑尖正抵着博古架某处凹陷——半枚玉玺嵌在《禹贡九州鼎图》的云梦泽位置，边缘还沾着血指印。

子时的御花园弥漫着腐植气息，假山石缝里渗出暗红苔藓。林辰将玉玺按进凹槽的刹那，陆绎突然甩出三枚银针钉住他的手腕："玉钮雕的是睚眦！"

石破天惊的轰鸣声中，假山裂开漆黑洞口。浑浊黑水喷涌而出，裹挟着刺鼻的硫磺味，水面浮起的青铜棺椁撞在太湖石上，溅起的黑雨落在苏瑾袖口，顿时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退后！"陆绎甩出玄铁锁链缠住最近那具棺椁。棺盖移开的瞬间，数百只血蛾扑棱棱飞起，磷粉在月光下泛着幽蓝。林辰的软剑挑开腐烂的殓衣，露出棺内尸骨心口的青铜铭牌——"乙未年七月初七"。

苏瑾的绢帕坠入黑水："这是...太子的生辰八字。"

更多的棺椁从地底浮出，青铜表面布满暗绿铜锈。陆绎的银刀刮开铭牌，露出底下鎏金的北疆文字："二十年前北疆王庭用活人炼制的守宫砂，需取三百六十五个同年同月生的婴孩..."他突然用刀尖挑起尸骨下颌，腐肉间隐约可见蝎形刺青。

林辰的剑鞘突然击碎假山，露出藏在其中的鎏金铜管。黑水正沿着管壁倒灌进地宫深处，隐隐传来机括转动的声响。苏瑾扯下半幅裙裾缠住铜管，暗红血液顺着布料渗入机关缝隙："水银阀！这些黑水要引去..."

话音未落，东宫方向突然腾起冲天火光。林辰怀中的半块虎符突然发烫，暗纹在灼热中重组出北疆地形图。陆绎割破指尖将血抹在铜棺铭牌上，那些鎏金文字竟开始游动，渐渐聚成北斗七星之形。

"不是守宫砂。"他的血珠滴在黑水上，腾起青紫色烟雾，"是活人桩。七星归位之夜，这些尸骨怨气会沿着龙脉首冲紫微星..."一声鸦啼划破夜空，苏瑾突然指向铜管深处，隐约可见半幅褪色的婴孩襁褓，刺绣着北疆王族的狼头图腾。

林辰的软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颤鸣。地宫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声响，百具铜棺齐齐震动，黑水翻涌成诡异的漩涡。陆绎将火折子掷向漩涡中心，爆燃的火焰中，隐约可见白玉台阶通向更深处的祭坛，坛上供着的正是另外半枚玉玺。

"七星灯！"苏瑾突然抓住林辰手腕，"你看棺椁摆列的位置——天枢、天璇、天玑...这正是二十年前被国师废除的续命邪阵！"

东宫的火光己映红半边夜空，林辰怀中的虎符突然裂开，掉出张泛黄的庚帖。借着火光，他看见帖上写着太子的生辰八字，而落款处盖着的，竟是早己仙逝的朝阳公主凤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