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蛛丝马迹

子时的梆子声渗入大理寺青砖时，林辰的银针正挑开第三具女尸的耳后皮肤。腐肉下浮现的蝎尾刺青泛着磷光，与朱雀门校尉身上的毒蝎堂印记不同，这蝎螯处多出个莲花状瘢痕。

"三个月来第九起溺亡案。"陆绎的青铜烟杆叩击冰鉴，霜气在尸格单上凝出诡异纹路，"这些宫女都在尚药局当过差，死前半个月被调去...皇后新设的鹿鸣阁。"

冰鉴突然爆出裂响，寒气裹挟着碎冰在空中拼出密信残影："...朔日西市，胡商骨器铺取红丸三颗...切记用鲛人泪送服..."林辰瞳孔骤缩——残信所用的松烟墨，正是沈昭然从北境捎来的贡品。

窗外传来夜枭啼鸣，三支弩箭破空而至。林辰旋身接住中间那支，箭杆上残留的沉水香让他想起千秋宴那夜——皇后发间就是这个味道。当他掰开翠羽箭翎时，云锦内衬上竟绣着半幅未完成的婴戏图，针脚与沈清欢及笄礼上的帕子如出一辙。

"看来有人坐不住了。"陆绎用烟灰拓下蝎形印记，灰烬竟在宣纸上蠕动成蛊虫状。他突然掀开尸布，露出宫女的腹部。银针刺入气海穴的刹那，数十条透明蠕虫从脐眼钻出，每只虫背上都有个莲花烙印。

林辰剑尖挑起一条活虫，虫身在烛火下显现出细小铭文：永初九年制。这是工部销毁的那批官船龙骨上的刻字！陆绎的烟杆突然爆出火星，烧焦的蛊虫散发出龙涎香："是了，鹿鸣阁用的熏香，原料正是当年沉船的南海鲛脂。"

更漏声里混入异响。林辰踢翻验尸台，台下暗格里滚出个陶瓮，瓮口封泥印着毒蝎堂的蝎尾纹。劈开陶瓮的瞬间，两人同时屏息——泡在药酒里的竟是三颗人类心脏，每颗心上都扎着七星银针，排列方式与观星台冰棺阵完全相同。

"七星锁魂术。"陆绎用绸帕裹住心脏，露出连接心室的金线，"这些宫女不是溺亡，是被人生抽魂魄充作阵引..."他突然剧烈咳嗽，帕子上沾染的黑血里游动着莲花状蛊虫。

林辰的虎符突然发烫，玄铁纹路爬上剑柄。当他用剑气劈开陶瓮底部时，夹层里掉出半块玉牒，上面记载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秘方：以怀胎三月的宫女为皿，养七星锁魂蛊，可移紫微星宿。

窗外再次响起弩机扣动声，这次射入的是支青铜令箭。箭身缠着的布条血迹未干，正是沈清欢失踪当日穿的襦裙一角。林辰展开布条，上面用胭脂写着：西市骨器铺，子时三刻。

当他们在宵禁鼓声中踹开骨器铺门板时，熏人的药气扑面而来。三百个天灵盖制成的风铃在梁下摇晃，每个颅骨内壁都刻着蝎形印记。柜台后的胡商举起琉璃瓶，瓶中浸泡的胎儿正睁开重瞳："林大人，您的命星可值万金呢。"

陆绎的烟杆突然炸开，毒烟中飞出七只青铜卦虫。胡商大笑着撕开面皮，露出袁青阳布满星纹的脸："好徒儿，这七星锁魂蛊的滋味..."话音未落，林辰的剑己刺穿他咽喉，却只挑出把带血的符纸人。

铺子地下传来婴儿啼哭。林辰劈开地砖，看到个正在运转的浑天仪模型，二十八宿方位摆着宫女们的耳坠。当他在摇光位找到沈清欢的珍珠耳珰时，虎符突然吸走所有耳坠，在墙面投射出皇陵地宫的星轨图——某个标注"生门"的位置，插着柄与沈家虎符配对的青铜剑。

打更声从地底涌出。陆绎突然按住心口，皮肤下凸起的莲花印记正在渗血："快走！这些颅骨风铃是..."话未说完，三百个天灵盖同时炸裂，飞溅的骨片中爬出无数透明蛊虫。

林辰挥剑斩开药柜，暗格里滚落的账本记载着触目惊心的交易：每月朔日，鹿鸣阁通过西市胡商购入怀胎宫女，而买主签名处盖着的，竟是沈老夫人的佛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