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鹤唳九霄**

子时的更漏在观星台檐角碎成冰碴。林辰望着紫微垣偏移的星轨，青铜晷针在掌心灼出焦痕。三丈高的浑天仪突然自行转动，二十八宿铜兽齐齐望向北方——那里有颗暗星正在吞噬北斗瑶光。

"三年前太子暴毙当夜，本该现世的荧惑守心之象..."陆绎玄色祭服扫过青砖，袖摆星图随着他抬手化作流萤，"被袁青阳用七星灯阵逆转天时，将凶兆转嫁给了北境战场。"

林辰剑锋抵住陆绎后心："你如何知晓沈家军那场蹊跷的雪崩？"

"因为那些灯油——"陆绎的玉扳指突然裂开，露出里面暗藏的鳞片状灯芯，"是用你的脐血炼制的。"

地砖在北斗天枢位轰然塌陷，寒气裹着尸香涌出密道。七百级冰阶尽头，七具玄冰棺椁呈勺状排列。林辰抚上首具冰棺时，虎符突然吸走掌心温度——棺中少年与他眉眼别无二致，只是满头霜发间缠绕着带血的钦天监符绳。

"每月朔望交替时，袁青阳取你三滴眉间血喂给这些替身。"陆绎的祭刀划开少年衣袖，露出布满星状疤痕的胳膊，"昨夜第七具替身崩毁时，北境传来八百里加急——沈昭然押送的军粮在饮马川遭劫，现场留着毒蝎堂的七星镖。"

林辰的剑穗无风自动，那是沈清欢及笄时赠的鲛绡丝。冰棺中的替身突然睁眼，瞳孔中映出血色流星。几乎同时，观星台穹顶的二十八宿铜镜同时炸裂，紫微垣主星竟化作重瞳之相，与林辰此刻的双眼完美重合。

"还不明白吗？"陆绎扯开衣襟，胸口浮现与虎符同源的玉璋纹，"你才是袁青阳为太子炼制的续命药引！三年前本该命绝东宫的那位..."

惊雷劈中浑天仪，青铜构件熔成赤红铁水。林辰在热浪中看见幻象：袁青阳的白玉笏板刺入太子眉心，取出的却不是脑髓，而是条生着龙角的金线虫。冰棺替身们突然同时坐起，七窍中钻出的蛊虫在空中拼出"偷天换日"西个血字。

"小心！"陆绎将林辰扑倒在地。他们方才站立处裂开星图状沟壑，涌出的不是地泉，而是散发着药香的粘稠血水。血泊中浮起半块玉牒，上面烫金小楷记载着永初七年秘辛——沈夫人诞下死胎当夜，钦天监从乱葬岗抱回个啼哭的弃婴。

林辰腕间虎符突然活过来般啃咬皮肉，玄铁纹路顺着血脉爬满全身。陆绎的祭刀斩断符身与人体的连接时，溅出的血珠竟在空中凝成北境舆图。图中镇北关的位置，正与观星台地砖下的冰棺阵遥相呼应。

"袁青阳用你的命格温养紫微星，就是要等七星替身尽殁之时..."陆绎话音未落，最后一具冰棺轰然炸裂。替身少年的尸体迅速风化，在琉璃砖上铺出幅完整的皇陵舆图——标注着"龙渊"的位置，插着柄与沈家虎符配对的青铜剑。

观星台突然倾斜西十五度，浑天仪残骸滚落深渊。林辰抓住檐角嘲风兽首，看见北方天际划过血色流星，那轨迹正是沈昭然留给他的暗号——三短一长，代表"北境生变，速援"。

地底传来锁链崩断之声，七具冰棺组成的北斗阵开始倒转。陆绎割破手腕将血洒向星图："快走！袁青阳要借七星逆位催动皇陵剑阵，届时整个北境..."话未说完，他的瞳孔突然蒙上白翳，皮肤浮现出与苏瑾相似的石化纹路。

林辰怀中的半枚玉璋突然飞向穹顶，与血色流星碰撞出漫天火雨。燃烧的陨星碎片中，他看清每块都刻着工部军械司的暗记。当最大那块碎片坠入观星台时，地砖下传出袁青阳的狂笑："好徒儿，这偷天换日的棋局，你终于走到死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