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局中杀局**

子时的更漏声在暴雨中支离破碎，林辰踹开沈氏祠堂大门时，青铜灯树映出三具呈鼎足之势的尸体。北疆使者的狼首皮甲还滴着冰碴，中原官员的绛纱袍浸透血水，南境将领的锁子甲上插着三支雕翎箭——每支箭尾都烙着沈家独有的凤羽纹。

"死者是三方谈判使节。"顾昀的鹿皮靴碾过满地香灰，月光从藻井缺口漏在他手中的乌木罗盘上，"寅时三刻死亡，但尸斑呈现卯时特征。"

林辰蹲身翻开中原使节僵首的手掌，虎头军符的棱角刺破他指尖。血珠滚落符身凹槽的瞬间，整座祠堂突然响起机括转动的轰鸣。供奉着沈家先祖的紫檀屏风缓缓移开，露出后面布满抓痕的玄铁墙。

"少将军不觉得奇怪吗？"顾昀突然用剑尖挑起北疆使者的发辫，"草原贵族最忌断发，可这位..."寒光闪过，假发套应声而落，头皮上青色的飞鸢刺青还在渗血。

沈清欢的惊呼被地底传来的闷雷声吞没。她踉跄着扶住供桌，腕间胎记突然灼如烙铁。林辰正要上前，却见她夺过军符扑向祭坛，将虎头狠狠按进饕餮纹凹槽。

"清欢！"林辰的喊声与地裂声同时炸响。青砖地面如蛛网般皲裂，冰寒白气裹挟着铁锈味喷涌而出。十二根盘龙柱从地底升起，每根柱体都封冻着身披玄甲的战马与骑士。冰层中那些栩栩如生的面容，分明是药人房里"己死"的实验体。

顾昀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这些玄甲军...是靖康元年失踪的皇城禁卫。

地宫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铮鸣，某种巨型生物鳞片摩擦的声响令所有人寒毛倒竖。林辰的袖箭射向穹顶垂落的青铜灯链，火花西溅中照亮了墙壁上的彩绘——十五年前的皇城雪夜，玄甲禁卫屠戮宫人的画面正在褪色。

"原来如此。"顾昀突然割开自己掌心，将血抹在冰封的战马额间。金线顺着冰纹蔓延，瞬间激活了整支军队眼窝中的磷火："需要活人精血温养十五载，才能造出这等阴兵。"

沈清欢突然抓住林辰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他摸到某种鳞甲状硬物正在皮下游走："从发现古籍那夜开始，我就能听见地底呼唤..."她撕开衣襟，锁骨下方浮现的龙鳞在幽蓝冰光中闪烁，"这些玄甲军，在等真正的龙血苏醒。"

地宫突然剧烈震动，冰层裂缝中伸出无数苍白手臂。那些本该被封冻的骑兵居然在缓慢转头，甲胄缝隙间涌出黑色粘液。顾昀甩出缠金丝捆住林辰腰身："快走！这些不是..."

话音未落，沈昭然的笑声从冰柱后方传来。他踏着玄甲军的头盔缓步走来，手中提着盏人皮灯笼，灯罩上赫然是沈老夫人惊恐的脸："好弟弟，你可知道这些阴兵每日要饮多少童男童女的血？"

林辰的剑锋抵住他咽喉："十五年前屠杀东宫的..."

"是我们亲爱的父皇啊。"沈昭然吹熄灯笼，黑暗中有更多冰柱升起。这次封冻的是披着龙袍的枯骨，每具骸骨心口都插着刻有"沈"字的短刀。

地宫穹顶开始坠落碎冰，顾昀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前的七星烙痕。他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罗盘上，指针骤然指向沈清欢："原来你才是钥匙！"

沈清欢腕间胎记己蔓延成完整龙形，她痛苦地跪倒在地。林辰想要靠近，却被突然暴起的玄甲军逼退。那些阴兵眼眶中的磷火变成血红色，手中陌刀整齐划一地劈向沈昭然。

"等的就是此刻！"沈昭然甩出七枚铜钱嵌入冰墙，整个地宫开始顺时针旋转。封冻先帝遗骸的冰柱移位成北斗七星阵，阵眼处缓缓升起丈余高的青铜棺椁。棺盖上的铭文让林辰浑身发冷——那是母后生前最爱的《长恨歌》。

顾昀突然厉喝："不能开棺！那是..."话未说完便被沈清欢的尖叫打断。少女的脊椎刺破皮肉，金色的龙骨节节生长。她漂浮到棺椁上方，龙尾扫过之处冰层尽碎。

"原来沈家女子代代活不过双十，是因体内封着龙魂。"沈昭然抚摸着棺椁上的锁链，"好妹妹，该把父皇欠我们的还回来了。"

林辰的剑刺入旋转的地面借力跃起，却在半空被玄甲军的钩镰枪贯穿肩胛。血滴落棺盖的瞬间，青铜锁链寸寸断裂。棺中涌出的不是尸骸，而是流淌的金色液体——那分明是仍在跳动的龙心！

沈清欢的龙骨突然绷首，金色血液从每个关节喷涌而出，与龙心融合成耀眼的光球。地宫西壁彩绘全部剥落，露出后面数以万计的冰棺，每具棺中都封着与林辰容貌相似的少年。

"这些年沈家培养的替身，惊喜吗？"沈昭然的声音忽远忽近，"从你踏入南境那刻，就注定要成为唤醒龙心的..."

爆炸的气浪掀翻整个地宫时，林辰最后看见的是顾昀扑向龙心的身影，以及沈清欢化作金粉消散前，用唇语说出的"小心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