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救援与对峙

北马没有说话，只是更仔细地观察着地面。

突然，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在一处不起眼的土坡上，他发现了一些新鲜的拖拽痕迹。

还有一些散落的枯枝。

“这边！”

北马当先向土坡下走去。

拨开一人高的灌木丛，一个土坑，出现在众人面前。

土坑底部，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

是跛脚。

“跛脚！”

格鲁布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将他从坑里抱了出来。

跛脚的眼睛紧闭着，脸色苍白，那条残疾的腿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

他似乎是在搬运柴火的时候，不小心失足滑落到了这个土坑里。

因为腿脚不便，他无法自行爬出。

绝望与恐惧，一点点吞噬了他。

北马蹲下身，检查了一下跛脚的伤势。

还好，心跳呼吸正常，只是扭伤，而且没有伤到骨头。

他用大拇指掐住跛脚的人中，希望这个管用。

跛脚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神空洞而迷茫。

当他看清眼前是北马，还有格鲁布，以及其他几个哥布林时，浑浊的眼珠里，渐渐有了一丝光彩。

“我……我以为……我要死在这里了……”

跛脚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别怕，我们来了。”

北马的声音温和。

“我们带你回去，吃烤肉。”

跛脚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了泪水。

那不是因为疼痛，也不是因为恐惧。

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一种被在意的感觉。

他以为自己会被遗忘，会像垃圾一样被丢弃在这个冰冷的土坑里，默默地死去。

就像以前，部落里那些老弱病残的同类一样。

但他没有。

有人来找他了。

格鲁布将跛脚背在身上。

一行人沉默地向篝火的方向走去。

来的时候，他们心中还有些不情愿。

回去的时候，他们的脚步却异常坚定。

火光越来越近。

篝火噼啪作响，烤肉的香气混合着一丝焦糊味，本该是令人垂涎的场景，此刻却充满了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空地中央，泾渭分明地对峙着两拨哥布林。

一方是以咕噜和他两个儿子为首的西五个哥布林，他们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些抓痕与泥土，显然刚刚经历过一场不算体面的冲突。

獠牙唾沫横飞地叫嚣着，他那双本就凶戾的眼睛此刻因为愤怒而显得更加凸出。

“凭什么不让我们吃！”

“之前格鲁布自己说的，肉是大家的！”

“你们这群废物，也敢拦着我们？”

另一边，是那些响应北马号召，辛辛苦苦收集了大量木柴的哥布林。

他们人数稍多，但大多显得瘦弱，此刻却出奇地团结，挡在烤肉架前，寸步不让。

一个脸上带着新鲜抓痕的哥布林鼓起勇气喊道：“你们什么都没干，还想第一个吃肉？做梦！”

“格鲁布说了，要干活才有吃的！”

“必须等格鲁布大人回来！”

咕噜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但那双深陷的眼窝里闪烁着贪婪与不甘。

疤脸则有些畏缩地躲在父亲和兄长身后，显然刚才的冲突让他吃了些亏。

就在这时，林间传来了脚步声。

由远及近。

对峙的哥布林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争吵，齐齐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火把的光芒驱散了更深处的黑暗，北马的身影率先出现，他的表情平静，看不出喜怒。

紧随其后的是格鲁布，他宽厚的肩膀上，赫然背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是跛脚。

看到跛脚安然无恙地被背了回来，那些辛苦捡柴的哥布林们脸上瞬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喜悦。

一些哥布林甚至忍不住发出了小声的欢呼。

咕噜和他两个儿子的脸色则微微一变，獠牙嚣张的气焰也收敛了不少，眼神中多了几分慌乱与色厉内荏。

北马的目光扫过场中，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何况是这些挣扎在生存线边缘，道德标准几乎为零的哥布林。

但他同样看到了改变的契机。

那些愿意为了跛脚而担心的哥布林，那些愿意为了维护一个简单规则而挺身而出的哥布林，他们心中沉睡的某些东西，正在被唤醒。

当他们真正体会到这种不抛弃、不放弃所带来的震撼时，足以动摇他们早己麻木的三观。

格鲁布将跛脚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块铺着干草的平整石头上，然后怒气冲冲地瞪向咕噜父子。

“你们又在闹什么！”

北马抬手，制止了格鲁布即将爆发的怒火。

他缓步走到两拨哥布林的中间。

火光映照着他瘦弱却挺拔的身影，无形中带着一股威严。

“这场篝火晚会，欢迎每一个哥布林。”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哥布林的耳中，嘈杂的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但是，”北马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这里不欢迎白吃白喝，坐享其成的人。”

他环视着眼前的哥布林们。

一张张灰头土脸，一道道瘦骨嶙峋的身影，一件件破烂不堪的兽皮。

他们的眼神大多是麻木的，是空洞的，是看不到希望的。

一股难以言喻的火焰，在北马的胸中升腾，他渴望将这一切都点燃，烧掉那些绝望与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