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民主会议

北马将大锅加上水。

现在物资匮乏，说是做饭，也只是将烟熏过的狼肉用石头砸成肉丝，放上野菜，加上那些黑黢黢的盐罢了。

他看着眼前这黑乎乎的一锅，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可惜了这身源自另一个世界的手艺。

“呜啊——呜啊——”

几声不成调的呼喊从远处传来。

西五只哥布林正飞快地朝着洞穴方向跑来，正是先前去捕鱼的跛脚一行。

跛脚因为腿脚不便，落在后面，首接被两个身材相对壮硕的哥布林一左一右架着胳膊，几乎是拖着跑了过来。

人还没到近前，兴奋的声音己经先一步飘了过来。

“首领！我们抓到鱼了！”

北马循声望去，只见当先的哥布林手里提着三条还在微微挣扎的鱼，形状与他记忆中的草鱼颇为相似。

“不错啊。”

北马脸上露出笑容。

“这样我们中午能再加一道菜了。”

他看着气喘吁吁的几人。

“你们怎么这么着急？”

跛脚被放下，扶着膝盖喘匀了气，才兴奋地说道：“我们遇到了铁锤，他说您弄了个什么厉害的灶，我们就赶紧回来看看！”

北马心中了然，定是铁锤在显摆。

那几个捕鱼的哥布林立刻就围着行军灶蹦来蹦去，伸长了脖子打量。

“嘿，真的烟好小！”

“这个坑是做什么的？”

他们叽叽喳喳，满脸都是新奇。

格鲁布则二话不说，接过鱼，熟练地用石刃刮鳞去内脏，然后寻了削尖的树枝将鱼穿起，架在旁边的篝火上慢慢烘烤。

不多时，哥布林们陆陆续续都回来了。

锅里炖煮的肉汤散发出混合着野菜的独特香气，旁边篝火上烤着的鱼更是滋滋冒油，香味霸道地钻进每一个哥布林的鼻孔。

“咕噜……咕噜……”

此起彼伏的吞咽口水声与肚子抗议的叫声交织在一起。

北马将准备好宽大叶片递给众人。

这种叶子足够坚韧，简单折叠一下，就能充当临时的碗。

哥布林们按照北马之前的嘱咐，在篝火旁围坐下来，眼中闪烁着对食物的渴望。

北马拿起一个简陋的木勺，挨个为他们盛汤，分发早上收集的野果，每经过一个哥布林面前，都会说一句。

“辛苦了。”

哥布林们大多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不少哥布林甚至激动得身体微微颤抖，接过“碗”的手都有些不稳。

北马分发完肉汤，站在众人中间的空地上，清了清嗓子。

“今天，你们都叫我首领。”

“我觉得这个称呼，不够贴切。”

“我们聚集在一起，是为了让大家都能过上更好的生活，我们拥有相同的志向，都在为这个目标而努力。”

“我建议，从今往后，我们之间互称为‘同志’，如何？”

“在我们这个集体里，不存在剥削，也没有压迫。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自己，为了我们共同的未来。”

北马的话音刚落，格鲁布立刻第一个用力鼓起掌来，声音洪亮。

“北马同志！”

其余的哥布林们先是面面相觑，随即也仿佛被点燃了一般，纷纷笨拙地拍着手，兴奋地应和。

“同志！”

“北马同志！”

“我们都是同志！”

北马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说道：“我们今天的物资并不丰富，明天的物资或许也不会太丰富。”

“但是，我相信，只要我们一起努力，明年、后年，我们的物资一定会变得丰富起来。”

“这一切，都离不开你我的共同努力。”

他指了指地上的三条烤鱼。

“现在，这里有三条鱼，而我们有二十六位同志。”

“这点鱼，根本不够分。”

“所以，我想采用一种新的方式，一种‘民主’的方式，来对这三条鱼进行分配。”

“民主？”

哥布林们发出一阵低低的议论声，脸上写满了困惑。

他们不明白什么是民主。

在他们朴素的观念里，这些鱼理所应当是北马和格鲁布吃，他们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北马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温和地笑了笑。

“我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首领，我和你们一样，都是这个集体的一份子。”

“你们在劳动，我也在劳动。我们都是为了这个集体能够变得更好。”

“我们只是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我提议，我们共同投票，来决定这三条鱼的归属。”

北马说着，示意格鲁布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堆小石子分发给每一位哥布林，每人一颗。

“你们觉得，哪位同志今天为集体付出的最多，最应该得到这条鱼作为奖励，就把手中的石子放到他的面前。”

“这一次，我和格鲁布同志不参与投票，也不接受投票。”

哥布林们握着手中的石子，你看我，我看你，还是有些迟疑。

有几个哥布林下意识地就想把石子放到北马面前，都被北马笑着摇头拒绝了。

在北马的鼓励下，他们终于开始行动。

投票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跛脚和铁锤的面前，堆起的石子最多，毫无悬念地占据了前两位。

令人稍感意外的是，还有一只肤色比其他哥布林更显黝黑、身材也相对瘦弱的雌性哥布林，她叫草药，她的面前也放了两颗石子，让她成为了能吃到鱼的一员。

北马拿起烤得金黄的鱼，分别递给三人。

“跛脚同志，铁锤同志，草药同志，这是你们应得的。”

三人都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连连摆手推辞。

“不不不，首领，这……”

“这我们不能吃……”

北马却不容分说，强行将烤鱼塞到他们手中。

他在草药旁边停下脚步，目光扫过众人，温和地问道：“是哪两位同志，把票投给了草药同志？”

人群中，两个哥布林有些不安地挪动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

他们看起来非常紧张，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低着头，不敢看北马。

北马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哥布林身上。

“掘石同志，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把票投给草药同志吗？”

掘石被点名，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草……草药同志……她很厉害的……”

“今天我们找到的野菜，一……一大半……都是她……她一个人找到的。”

“她认识好多好多我们都不认识的能吃的植物。”

北马赞许地点了点头。

“很好，掘石同志，你观察得很仔细。”

他又看向另一位投票给草药的哥布林，也得到了类似的回答。

“你们都请坐下吧。”

北马的目光重新回到草药身上，她的眼圈己经红了。

“草药同志，你看，你不必推辞。”

“你的努力，你的贡献，同志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这条鱼，你吃得当之无愧。”

草药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滴落在粗糙的兽皮裙上。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样默默无闻的哥布林，有一天会被如此郑重地对待，会被如此清晰地认可。

北马看着眼中闪烁着各绪的哥布林们，郑重宣布：“以后，我们会经常进行这样的民主会议，共同决定我们集体的重要事务。”

“现在，开饭！”

“噢——！”

哥布林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他们捧着温热的肉汤，小心翼翼地喝着，那滋味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香甜。

而跛脚、铁锤和草药三人，则捧着那散发着焦香的烤鱼，一小口一小口，仔仔细细地品尝着。

这不仅仅是食物。

这是认可，是尊重，是荣耀。

整个哥布林群体洋溢着前所未有的高昂热情，一种名为“团结”的力量，在他们心中悄然凝聚，愈发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