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行军灶

北马与格鲁布的身影出现在洞穴入口，那口几乎有半人高的大陶锅格外显眼。

格鲁布小心翼翼地抱着锅，锅里还放着一小包用破布裹着的盐巴，那是老伊桑给的。

盐巴颜色发黑，混杂着不少肉眼可见的杂质，但在物资缺乏的世界，这己是难得的珍品。

格鲁布的脸上满是兴奋，喉结滚动，仿佛己经提前尝到了带着咸味的食物，那滋味光是想想就让他浑身舒坦。

洞穴周围的景象，与他们离开时己截然不同。

入口处，用树枝和藤蔓扎起了一道围栏，勉强能阻挡野兽靠近。

旁边的几棵矮树上，晾晒着几张明显清洗过的兽皮，水渍还未完全干透，散发着淡淡的腥气，却比之前浓烈的恶臭好闻太多。

空地上，还堆放着用宽大树叶包裹的野果，以及一些勉强能辨认出的野菜，虽然不多，却也代表着新的食物来源。

北马看着这一切，心中升起一股暖流。

他的话，没有白说。

这些看似愚笨的哥布林，正在用行动回应他的引导。

铁锤正带着几个哥布林加固围栏的连接处，看到北马和格鲁布回来，立刻丢下手里的活计，大步迎了上来。

“首领，二首领，你们回来了。”

铁锤的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尊敬。

北马闻言，微微一愣。

首领？二首领？

他随即明白过来，这是哥布林们自发形成的等级观念。

看来思想的解放，还需要漫长的过程，但这并不急于一时。

他点了点头，没有纠正。

铁锤热情地招呼着其他几个哥布林，小心翼翼地从格鲁布手中接过那口沉重的大陶锅。

北马目光扫向洞穴内部。

原本潮湿肮脏的地面，铺上了一层干燥的泥土，踩上去不再黏腻。

大部分哥布林都在各自忙碌着，有的在整理收集来的柴火，有的在用石片刮蹭兽皮上的残余脂肪，没有人像以前那样缩在角落里偷懒耍滑。

整个洞穴，弥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忙碌而有序的气氛。

“跛脚呢？”

北马问道。

铁锤咧嘴一笑，露出泛黄的牙齿。

“跛脚带着几个哥布林去河边洗澡了，说顺便看看能不能抓几条鱼回来。”

北马赞许地点头。

“不错，只有讲究卫生，才能保持健康，让我们少生病。”

几个哥布林尝试着把那口大陶锅架在篝火上，但锅实在太大了，现有的几块石头根本无法稳定地支撑。

他们手忙脚乱，差点把锅打翻。

北马看了一眼，让他们停下。

他转向铁锤。

“铁锤，你们之前用什么工具挖土，清理洞穴的？”

铁锤愣了一下，随即举起手里一根顶端己经被磨得开花、沾满泥土的木棍，又伸开了自己粗糙的手掌。

他的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的泥垢。

北马看着他们简陋的工具和布满污垢的双手，沉默片刻。

“今天辛苦你们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周围每一个哥布林的耳朵里。

“下午先别忙着加固围栏了，等明天，我们的新工具就到了。”

辛苦？

铁锤以及围拢过来的几个哥布林，听到这两个字，都是猛地一愣。

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北马。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感涌上他们的眼眶。

从来没有哪个头领，会对他们说“辛苦”。

在过去的认知里，干活是理所当然的，挨打受骂才是家常便饭。

像北马这样体恤下属的“首领”，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铁锤连忙粗声粗气地说道，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

“不辛苦！首领，这些都是我们该做的！”

北马伸手，示意他不必再说。

“但是，现在还需要你们再干一件事。”

铁锤立刻挺起胸膛，用力拍了拍。

“首领，您说！我们保证完成！”

其余的哥布林也纷纷应和，刚刚被“辛苦”二字点燃的情绪，此刻化作了高涨的热情。

北马带着哥布林们来到洞穴外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

他用脚在地上划出一个大概的范围，开始指挥。

“在这里，往下挖，挖一个差不多一人高的深坑。”

“然后在坑的前面，离坑口一段距离，挖一个圆形的洞，不用太大，能放下锅就行。”

“把坑底和这个圆洞连起来，挖通。”

“再从圆洞口，往外挖三条差不多一人长的浅沟，像这样……”

北马一边说，一边用树枝在地上比划着。

哥布林们虽然不太理解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对北马的指令毫不犹豫。

他们用磨尖的木棍费力地挖掘，用手掌刨土，干劲十足。

负责挖掘的哥布林干得飞快，后面的哥布林甚至因为插不上手而急得在原地打转，不停地往前挤。

场面虽然混乱，却充满了活力。

很快，一个简易的坑灶雏形就出现了。

北马让哥布林取来水，混合着泥土，将那口大陶锅稳稳地安放在圆形的灶口上，再用湿泥仔细地将锅与灶口之间的缝隙密封好。

一个带有地下通风道和三个出烟口的野外行军灶，就这样完成了。

在建造的过程中，北马耐心地向围观的哥布林解释。

“这个坑是烧火的，通道让火能烧到锅底。”

“这三条沟是烟道，让烟能排出去，火才能烧得旺，也不会熏到我们，而且还能极大的降低烟雾，起到隐蔽的作用。”

哥布林们听得似懂非懂，但看向北马的眼神中充满敬畏。

原来挖个坑烧火，都有这么多的学问！

北马看着眼前这个凝聚了集体劳动的成果，又看了看周围一个个灰头土脸、汗流浃背的哥布林，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好了，你们看看，都脏成什么样了。”

“都去河边洗洗干净！”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不容置疑。

“今天中午，由我来给大家做饭。”

铁锤闻言，连忙上前一步。

“首领！那怎么可以！做饭这种粗活……”

北马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快去！”

“洗干净了，等中午就准备吃饭。”

“记住，洗不干净，或者来晚的，可就没得吃了！”

听到有饭吃，还是首领亲自做的饭，哥布林们顿时爆发出兴奋的呼喊。

他们互相推搡着，嗷嗷叫着，争先恐后地朝着河边的方向跑去，扬起一片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