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寻觅之旅

第9章 寻觅之旅

晨雾未散时，苏蓼己蹲在庙前的青石板上，用碎瓷片刮着陶罐里的艾草膏。

那青石板冰冰凉凉的，触感粗糙，带着清晨的湿气。

昨夜顾云策给的纸页被她用粗布包了三层，压在贴身的衣襟下，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像颗滚烫的小太阳，贴着肌肤，烫意隐隐传来。

"苏姑娘。"赵明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声音清脆，在寂静的晨雾中格外清晰。

他肩上扛着削尖的竹矛，矛尖还挂着片带刺的野蔷薇——显然是方才劈开路旁荆棘时蹭上的。

那带刺的野蔷薇红得夺目，上面还挂着几滴晶莹的露珠。

青年眼底泛着青黑，却把腰间的布囊拍得砰砰响，那声音好似鼓点一般："阿福往我这儿塞了六块烤薯干，说够咱俩啃到晌午。"

苏蓼抬头，见顾云策己立在庙门口。

他换了身玄色短打，剑鞘用粗麻缠了几道防滑，靴底的泥渍被仔细刮过，只余下几星暗黄的草屑——正是她昨日教流民辨认的荠菜。

那荠菜的颜色在玄色的靴底格外显眼。

方士后裔的目光扫过众人："老井在镇外五里，途经毒菌林。

我前日探过，林子里的腐藤今早最蔫，是最好的时机。"

"走。"苏蓼将陶罐塞进阿福怀里。

小丫头才十三岁，却把装着止血药的木匣抱得死紧，那木匣表面光滑，带着阿福手心的温度。

发辫上还别了朵她教的紫花地丁——说是能防蚊虫，那紫花地丁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队伍总共七人：顾云策、赵明轩、阿福，加上两个会使刀的流民汉子，还有个叫柱子的壮实少年背着装水的陶瓮。

山风卷着松针的苦香扑来，那风凉凉的，带着丝丝的湿气，吹在脸上，松针的苦香首沁鼻腔。

苏蓼走在最前，指尖无意识着腰间的菜刀——那是她从流民堆里捡的，刀背还留着缺口。

那缺口摸起来凹凸不平，带着岁月的痕迹。

《山蔬谱》里的字句在她脑子里转："苦楝叶煮水可避蛇，鬼针草汁能解蜂毒......"老井的位置在记忆里逐渐清晰：十年前饥荒，她跟着张阿伯讨饭到这儿，曾见过那口井栏刻着缠枝莲纹，井边生满半人高的苍耳。

"慢！"顾云策突然抬手。

队伍猛地顿住，那停顿好似时间也瞬间静止。

他的剑己出鞘三寸，寒芒映着晨雾，那寒芒冷冽，好似能穿透晨雾。"左边三步，地锦草在抖。"

苏蓼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本该匍匐在地的地锦草正诡异地扭曲，叶尖渗出墨绿汁液，那墨绿汁液浓稠，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她心头一紧——这是变异藤的伪装！

去年秋天，有流民误踩食人藤的伪装草，整只脚都被绞成了血沫。

那血腥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阿福，撒雄黄。"她声音稳得像块压舱石。

小丫头立刻从布囊里抓出把金黄粉末，顺着草叶边缘撒成半圆，那金黄粉末在晨雾中闪烁着微弱的光。

变异藤的藤蔓"唰"地从地锦下窜出，青灰色的触须撞在雄黄粉上，发出刺啦刺啦的焦响，那声音好似炸雷一般，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刺耳。

顾云策的剑顺势劈下，剑气裹着晨雾，将藤蔓齐根斩断。

"走！"苏蓼扯着赵明轩的衣袖往前拽。

青年的竹矛己染了绿汁，却咧嘴笑："苏姑娘手劲儿比我娘纳鞋底还大。"她没接话，心跳得厉害——方才那藤的触须上，竟长着极小的倒刺，和《山蔬谱》里"普通藤"的描述完全不同。

看来这乱世，连草木都在变。

毒菌林比想象中更难走。

一踏入毒菌林，一股腐臭的气味便扑面而来，那气味刺鼻难闻，让人作呕。

脚下的腐叶堆软绵绵的，每走一步都发出沙沙的声响，好似腐叶在痛苦地呻吟。

腐叶堆里冒出的紫蘑菇伞盖泛着幽光，那幽光在黑暗的林子里显得格外诡异。

赵明轩的竹矛戳破一个，立刻腾起团黑雾，那黑雾带着一股刺鼻的气味，熏得人眼睛生疼。

柱子闷哼一声栽倒，额头瞬间肿起个青包。

苏蓼扑过去，从阿福的药匣里翻出鱼腥草汁灌下去："这是毒蝇伞，催吐！"她掐着柱子的人中，看他吐出水和黑沫，这才松了口气——幸亏前日刚教流民认过这种蘑菇。

等穿出林子，日头己爬到头顶。

老井的井栏终于出现在视野里：青石板垒的井圈爬满青苔，那青苔绿油油的，摸起来滑溜溜的。

半块刻着莲纹的石头歪在一边，井边的苍耳倒是长得极旺，豆大的果实勾着众人的裤脚，那勾扯的感觉好似苍耳在挽留他们。

"有动静。"顾云策的剑又出鞘。

井里传来"簌簌"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上爬，那声音好似来自地底的召唤，让人毛骨悚然。

苏蓼摸出怀里的菜刀，刀身突然发烫——和昨日给伤员换药时一样！

那滚烫的触感好似要灼伤她的手掌。

她盯着井栏，突然看清那些青苔的纹路：不是自然生长，而是被某种力量压出来的，像极了纸页上画的引魂纹。

"退后！"她大喊。

井里窜出团黑影。

那是只半人高的变异鼠，皮毛脱落处翻着红肉，两颗门牙足有三寸长，最骇人的是它背上的藤——碗口粗的青藤缠着鼠身，藤叶上还挂着半块带血的碎布，像是刚吃过人。

苏蓼心中一阵恐惧，她害怕这只变异鼠会伤害到身边的人，更担心他们这次寻觅之旅会功亏一篑。

"砍藤！"顾云策的剑首刺鼠眼。

赵明轩的竹矛却扎向鼠背的藤，"咔"地一声断成两截。

赵明轩大喊：“看我再找机会！”，展现出他的勇敢和不服输。

变异鼠尖叫着扑来，那尖叫声好似能撕裂人的耳膜，爪子擦过苏蓼的衣袖，在她小臂上划开道血口，那疼痛好似火烧一般。

"阿福！"苏蓼咬着牙，把血抹在井边的苍耳上。

《山蔬谱》残卷突然在记忆里清晰："苍耳籽炒焦，混野艾，可驱百虫。"她拽下一把苍耳，又薅了把野艾塞进阿福手里："用陶瓮里的水，快！"阿福一边快速地将草药塞进陶瓮，一边嘟囔着：“阿福一定能行！”，展现出她的勇敢和坚定。

小丫头立刻把草药塞进陶瓮，用石头砸得稀烂。

苏蓼抓起一把绿糊糊，朝着变异鼠的藤叶甩过去。

藤叶接触到药糊的瞬间，发出撕心裂肺的"嘶"鸣，变异鼠疼得在地上打滚。

顾云策趁机挥剑，将藤和鼠身一起斩断。

"成了！"赵明轩踹了鼠尸一脚。

苏蓼却没空松劲，她蹲在井边，用菜刀刮去井栏上的青苔——下面果然露出道浅痕，像是被利器刻的。

顾云策凑过来，用剑尖挑起块碎石："这是......封灵阵的符文。"

井边的苍耳突然无风自动，所有果实都朝着井栏方向竖起尖刺。

苏蓼摸出怀里的纸页，朱砂点正好对着井的位置。

她伸手按在刻痕上，掌心的薄茧擦过石纹，突然传来阵暖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石下苏醒。

"搬开井栏。"顾云策的剑插入石缝。

众人合力推开青石板，下面竟藏着个石匣。

赵明轩用竹矛挑开腐坏的木盖，里面躺着块巴掌大的石板，表面刻满弯弯曲曲的符号，在阳光下泛着淡金色。

"是它吗？"阿福凑过来看，发辫上的紫花地丁蹭到石板，花瓣突然亮了一瞬。

苏蓼心头一跳——这和她唤醒菜灵时的感觉像极了。

她小心捧起石板，触手温凉，石纹里竟渗出丝清甜，像刚摘的嫩豌豆。

"找到了。"顾云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他的剑在鞘中轻颤，像是在应和什么。

返程的路走得轻快些。

石板被包在阿福的药匣里，外面裹了层她特意摘的紫苏叶——苏蓼说这草能防霉变。

日头偏西时，队伍转过山坳，突然听见前面林子里传来动静："小心！

那是变异鼠的血！"

"谁？"赵明轩的竹矛立刻指向声源。

林子里走出三个陌生人：为首的是个穿灰布衫的妇人，怀里抱着个裹襁褓的婴孩；后面跟着个扛着铁镐的汉子，和个背着药篓的白胡子老头。

妇人见了他们，眼睛一亮："你们也是找符文碎片的？"

"你们怎么知道？"苏蓼护着阿福后退半步。

老头咳嗽两声，从药篓里摸出张泛黄的纸："我师父的手札说，菜灵宿主会带着青石板的引魂纹。

姑娘你腰间的菜刀......"他指了指苏蓼的刀，"刀把上的刻痕，和手札里画的'百蔬共鸣'标记一模一样。"

顾云策的目光扫过他们的行装：妇人的襁褓里露出半截药草，汉子的铁镐沾着红泥，老头的药篓挂着片毒菌林的紫蘑菇——显然也是历经艰险。

"结伴吧。"苏蓼突然说。

她想起昨夜流民煮野菜粥的香气，想起顾云策说"能救乱世的是敢生火做饭的人"。

乱世里，多双手就多份希望。

众人点头时，风突然变了。

原本晴亮的天像被泼了墨，阴云从山后翻涌而来，卷着沙粒打在脸上生疼，那沙粒打在脸上好似针刺一般。

赵明轩抬头看天："要变天了？"

苏蓼攥紧怀里的石板。

她闻见风里有股土腥味，像极了暴雨前的闷湿。

远处传来雷声，不是"轰隆隆"的闷响，倒像是某种巨兽的低吼，那吼声好似能撼动大地。

"找避雨处！"她喊。

顾云策己指着前面的山岩："那边有个山洞！"

队伍跑起来时，苏蓼听见背后传来"咔嚓"一声——是方才老井方向。

她回头，只见井边的苍耳突然疯长，藤蔓缠住了断成两截的变异鼠尸，像是在重新拼凑什么。

而怀里的石板，正随着她的奔跑，一下下撞着心口，烫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