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火把照心

细密的雪粒子如冰针般打在脸上，尖锐的刺痛感让苏蓼不由一缩脖子。

她跟着小顺子冲出帐篷，后颈的碎发己结了层薄冰，触手冰凉刺骨。

营地里的号角声如利箭般撕裂夜色，那尖锐的声响在耳边炸响。

她望向南坡方向，只见一片翻涌的黑影，那些在雪地里跑动的轮廓，比上回遇到的变异狼更壮。

幽绿的光在黑暗中闪烁，像鬼火一般，它们的眼睛泛着幽绿的光，像是被谁抽了魂的活尸。

她喉结动了动，心中涌起一丝担忧，这些家伙，比想象中更难对付。

"刘猛！"她扯开嗓子喊，声音裹着呼啸的风雪撞向战部的帐篷，风声将她的声音拉扯得有些破碎。

布帘"哗啦"掀开，刘猛提着半人高的砍山刀冲出来，铠甲上的铁片还挂着白天打磨的火星，那星星点点的火光在夜色中格外显眼。"头领！

战部二十个兄弟都在这儿，您说怎么打？"他的虎背绷得像张弓，刀身映着篝火，把影子拉得老长。

苏蓼手指在腰间的兽皮地图袋上敲了两下。

那是她用前两日猎到的野鹿皮缝的，里面装着王大牛画的营地地形图。"前阵布拒马桩，后阵堆火墙。"她抓过旁边士兵递来的火把，那火把在手中散发着温暖，火焰在寒风中摇曳。

她往东南方的土坡一指，"王大叔带猎队去东边林子砍倒枯树，设绊马索！

阿秀，医部把药箱搬到岗哨下，别等伤号来了手忙脚乱！"此刻她心中想着，一定要组织好防线，不能让兄弟们再受更多的伤。

"得嘞！"王大牛的应答混着斧头劈树的闷响传来，那沉闷的声响在林子里回荡。

这位老猎人己带着人冲进林子，粗粝的手掌在树干上一摸，树皮的粗糙质感从掌心传来，"这棵枯松行！"他的斧头起起落落，积雪扑簌簌砸在他褪色的羊皮袄上，那簌簌的落雪声仿佛是紧张战斗的前奏。

阿秀的药箱"哐当"落地，她蹲在地上快速翻检：止血草、接骨木、还有半罐顾先生给的金疮散。

抬头时，额角的碎发被风吹得乱飞，却笑得脆亮："苏姐放心，我这儿连缝合的麻线都备齐了！"

顾云策不知何时站到苏蓼身侧，他的青布外袍沾着夜露，凉凉的湿气透过布料传来。

指尖轻轻搭在她手腕上。

苏蓼一怔，这是他教她的"望气"法——用体温引动灵气，感知周围波动。

她心里有些紧张，不知道这"望气"能发现什么。

果然，那些幽绿眼睛里的光，正随着某种节奏明灭，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着。

"有人控兽。"顾云策的声音压得极低，指节在她腕骨上敲了三下，这是他们约定的"异常"暗号，"我去林子深处看看，你稳住防线。"

苏蓼反手握住他的手腕。

他的手冷得像块玉，却让她想起昨日替老妇人煎药时，炉子里那团始终不熄的文火。"当心。"她松开手，转身冲向火墙堆，心中有些担忧他的安危，"工部的人呢？

柴草不够！

把晒粮的竹席搬来，浇上鱼油！"

第一声狼嚎划破夜空时，火墙"轰"地窜起两丈高，炽热的火焰扑面而来，烤得人脸生疼。

变异兽群撞在拒马桩上，尖锐的嚎叫声里混着骨头断裂的脆响，那惨烈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刘猛的砍山刀劈翻第一只狼，血溅在他脸上，那温热的血液溅到脸上，带着腥味。

他却笑出白牙："奶奶的，比上回的软！"战部的士兵跟着吼起来，刀枪相撞的声音盖过了风雪，那激烈的碰撞声震得人耳朵发麻。

苏蓼站在岗哨上，怀里抱着王大牛新做的号角。

她盯着兽群的攻势——它们撞一阵就退，退几步又冲，像是在试探什么。"不对。"她突然攥紧号角，心中闪过一丝不安，担心这是敌人的阴谋，"刘猛！

让前阵撤三步，把兽群往火墙引！"

话音未落，林子深处传来一声闷响。

顾云策从树影里冲出来，衣襟被划开道口子，手里捏着半块焦黑的木牌。

他跑到岗哨下，仰头喊："是归墟的符咒！

他们用灵气控兽！"

兽群突然像被抽了线的木偶，踉跄着往林子里退。

苏蓼抓住机会吹响号角，心中有些兴奋，觉得胜利在望，"战部追击！

别追远了！"刘猛的刀光在雪地里划出银弧，士兵们跟着冲锋，喊杀声震得岗哨上的积雪簌簌往下掉。

天快亮时，营地飘起炊烟，那袅袅的炊烟在寒冷的空气中缓缓升腾。

阿秀的医部在帐篷外支起陶锅，姜汤的热气混着血腥味，熏得人眼睛发酸。

苏蓼蹲在篝火边，看着王大牛数伤亡："战死三个，伤了八个——比上回少一半。"

"是五部管用。"周老丈柱着拐杖走过来，他的灰布帽子上沾着血，却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堆成了花，"昨儿个后半夜，我见张铁匠的工部修拒马桩修得比战部杀狼还快。"

苏蓼把最后半块烤红薯塞进伤兵手里，抬头时看见几个老流民站在人群后。

为首的张婶搓着冻红的手，声音发颤："丫头，前儿个我还说你毛嫩......"她突然弯腰行礼，粗布围裙扫过雪地，"对不住。"

苏蓼赶紧扶她起来，手掌触到她手背的老茧，像摸到自家去世的娘。"该我检讨。"她提高声音，让营地里的人都听见，"后阵的火墙差点断了，是工部的张大哥带着人从灶膛里扒拉余火续上的——往后每夜加两队巡火兵，刘猛你记着。"

顾云策走过来，把半块木牌递给她。

木牌边缘焦黑，"归墟"二字却清晰如刀刻。"归墟和青蚨阁是上古两大阵修世家。"他的指尖划过字迹，那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我们阁里的典籍说，归墟擅控灵，青蚨擅封灵......"他顿了顿，"封灵阵崩了，归墟却出现了。"

苏蓼着木牌，掌心的温度让木头上的焦痕泛出淡淡青气。

她想起《山蔬谱》里那句"菜启天门时，天地重光"，喉咙突然发紧。

深夜的议事帐里，油灯芯"噼啪"炸响，那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帐内格外明显。

苏蓼摊开地图，用炭笔在水源地画了个圈："王大叔，明儿带猎队去水源周围看看。

我昨儿见那边的野蒿长得比人还高，叶子发蓝——顾先生说这是灵气乱了的兆头。"

王大牛用烟杆敲了敲地图："成，我天不亮就去。"

刘猛在旁边记着，突然抬头："苏姐，黑狼那伙人......"

"黑狼跑了。"苏蓼想起缴来的密信，指尖在案上轻轻一叩，"但他的人还在暗处。"

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巡守的二柱撞开帐帘，脸上的雪水混着冷汗往下淌："苏头领！

水......水源地！"他喘得说不完整，"黑狼......黑狼死了！"

苏蓼的炭笔"啪"地断成两截。

她抓起斗篷冲出去时，顾云策己跟了上来。

雪地里的脚印乱得像团麻，二柱的声音在背后发抖："胸口插着把小刀......刀上有青蚨阁的标记......"

晨雾里，水源地的方向浮着层诡异的青气。

苏蓼踩着没膝的积雪跑，心跳得比昨夜的战鼓还响——青蚨阁的刀，怎么会插在黑狼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