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抉择与同行

第29章 抉择与同行

苏蓼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的短刀，目光落在篝火映照下的秦瑶脸上。

那跳跃的火光，忽明忽暗地在秦瑶脸上闪烁，映得她的面容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如同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这女人自昨日从食人藤的绞杀中救出受伤的小桃后，便一首站在阴影里，月白裙角沾着暗褐色的血渍，那血渍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却仍端得一派从容。

那阴影仿佛是她的保护罩，让她在静谧中透露出一种神秘的气息。

"苏姑娘。"秦瑶率先开口，声音像浸了泉水的玉，清脆而又温润，在寂静的夜空中悠悠传开，仿佛带着一丝凉意。

篝火噼啪炸响，火星子像金色的小精灵般窜上苏蓼鬓边的碎发，那炽热的温度轻轻撩拨着她的肌肤。

她后退半步，后背抵上身后的石墙——这是她在流民堆里养成的习惯，永远要留条退路。

那冰冷的石墙贴着她的后背，让她瞬间清醒，仿佛在提醒她要时刻保持警惕。

三天前他们在毒菌林遇袭时，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确实用银针刺碎了三只菌兽的毒囊，但...

"凭什么？"赵明轩的声音从左侧传来，他握着长棍的指节发白，那紧握着长棍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显示出他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秦瑶转向顾云策，嘴角扬起极淡的笑："顾公子总该替我作个证。"那笑容如同昙花一现，转瞬即逝，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信。

顾云策正擦拭着剑鞘上的菌液，闻言抬眼。

他的瞳孔在火光下泛着琥珀色，像两潭深不可测的泉，神秘而又深邃，仿佛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是青蚨阁现任楼主的关门弟子。"

苏蓼心里"咯噔"一下。

青蚨阁她听过，那是游走在各州镇之间的神秘商盟，连最凶悍的流寇都不敢劫他们的商队。

更重要的是——她想起半月前在陈州城，青蚨阁的商队曾用十车盐巴换她熬的三十锅野菜粥，当时领队的老管事说过，阁中弟子最守信用。

苏蓼心中有些动摇，可她又想起去年冬天，那个说要一起找粮仓的汉子，转头就带着流民烧了她藏野菜的地窖。

她的内心开始了一场激烈的挣扎，一方面，她渴望有一个可靠的帮手来解开末世的根源，可另一方面，她又害怕再次被背叛，害怕队伍的安全受到威胁。

这种矛盾的心理如同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她的内心。

"我需要你们去通玄台。"秦瑶向前一步，火光终于照亮她眼底的纹路，那纹路仿佛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带着一丝沧桑与疲惫。

"而你们...需要我。"

苏蓼喉结动了动。

她想起昨夜陈公公说的封灵阵，想起怀里揣着的那片阵纹碎片——要解开末世的根源，多一个可靠的帮手太重要了。

可她又想起过去那些被欺骗的痛苦经历，内心的担忧和犹豫像一团乱麻，让她难以抉择。

"我可以先证明自己。"秦瑶似乎看穿了她的犹豫，忽然蹲下身，指尖抚过脚边一丛开着紫花的野草。

那轻柔的触摸，仿佛是在与野草进行一场无声的交流。

她的指甲修得极短，却泛着健康的粉，"这是钩吻，根须磨成粉能让人七窍流血而亡。

但若是和水蓼的茎秆同煮..."她抬头时眼里闪着光，那光芒如同星星般明亮，充满了自信与智慧，"能解菌兽毒囊里的麻痹毒素。"

苏蓼猛地想起三天前小桃被菌液溅到后，半边身子都在抽搐。

当时她翻遍《山蔬谱》残卷，只找到用艾草熏的笨法子，可秦瑶却在药囊里摸出半块晒干的水蓼，和着钩吻根须熬了碗黑汤——小桃喝下去半个时辰，就能扶着木棍走路了。

"顾公子。"苏蓼突然转向他，"你可知她的目的？"

顾云策将剑收入鞘中，剑穗上的青玉坠子轻撞在石地上，那清脆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夜中格外清晰，仿佛是一种坚定的回应。

"青蚨阁世代守护封灵阵的秘密。"他顿了顿，"她的师父，是我父亲的旧友。"

这句话像一颗定心丸。

苏蓼记得顾云策从未轻易提及过往，连陈公公追问他师承时，他都只说"隐世方士"。

能让他承认"旧友"的关系...

"好。"苏蓼咬了咬后槽牙，"但先说好，若有二心——"她拍了拍腰间的短刀，刀身映出她冷硬的眉眼，那冰冷的刀身仿佛散发着一股寒意，让人不寒而栗，"我这刀可不长眼。"

秦瑶笑了，从袖中取出个青瓷瓶抛给她："这是防蛇毒的药膏，够全队用七日。

算我的投名状。"

接下来的三日路程，秦瑶的"投名状"不断兑现。

路过一片血红色的曼陀罗丛时，她折下柳枝在地上画出弯曲的路线："花茎里的汁液见光会挥发成迷烟，走首线的人不出三步就会晕倒。"；遇到腿上中了毒箭的流民少年，她用银针对着伤口周围连扎七下，黑血立刻变成鲜红；甚至在昨晚扎营时，她蹲在溪边洗药草，突然回头喊："别碰那块石头！"——众人这才发现石缝里盘着条三角头的赤链蛇，信子正吐向赵明轩的脚背。

苏蓼渐渐松开了紧绷的肩膀。

她开始主动问秦瑶："这种锯齿叶子的草能吃吗？"；"那边的红果是不是和《山蔬谱》里说的火棘果同科？"；最让她震动的是，当他们穿过一片焦黑的树林时，秦瑶突然指着一棵树桩："看这里。"

树桩截面的年轮里，嵌着半片指甲盖大小的碎片，纹路和苏蓼怀里的那片如出一辙。

"封灵阵的碎片会引动草木异变。"秦瑶用树枝拨弄着碎片，"就像磁石吸铁，这些碎片散落在地，周围的植物就会吸收戾气，变成食人藤、毒菌兽。"她抬眼看向苏蓼，"所以你们之前遇到的变异生物越凶悍，说明附近的碎片越多——也越接近核心。"

苏蓼摸着怀里的碎片，心跳得厉害。

原来她之前以为只是靠运气避开的危险区域，其实都是秦瑶在暗中判断碎片的位置。

这个认知让她有些耳热——她以为自己是领队，却不知早被护在更周全的网里。

第七日正午，远远望去，通玄台像一座神秘的巨物矗立在天地之间。

周围是一片荒芜的景象，断壁残垣在阳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沧桑。

随着众人逐渐靠近，一座青黑色祭坛拔地而起，石面爬满青苔，那青苔像是岁月的绿衣，轻轻地覆盖在祭坛之上，却掩不住上面深深刻画的纹路。

那些纹路盘根错节，像无数条蛇纠缠着往祭坛顶端的青铜鼎游去。

鼎身布满缺口，最显眼的位置空着巴掌大的一块，边缘还留着参差不齐的裂痕，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曾经遭受的破坏。

"这是封灵阵的中枢节点。"秦瑶仰头望着鼎，声音发颤，那微微颤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敬畏与激动。

她伸出手，指尖几乎要碰到石墙上的纹路，"当年布阵时，所有碎片都要汇聚到这里，通过青铜鼎的熔炼，重新凝结成完整的阵眼。

现在..."她的手指划过鼎身的缺口，"缺了最重要的那块主碎片。"

"主碎片？"赵明轩挠了挠头，"和我们之前捡的那些小碎片有啥不同？"

"那些是散落在外的副碎片。"顾云策开口，"主碎片是阵眼核心，一旦丢失，副碎片越多，反而会加速戾气外泄。"他看向苏蓼，"所以必须找到主碎片，重新嵌入鼎中。"

"主碎片在铁虎手里。"秦瑶突然转身，袖中滑出一卷泛黄的帛书，那帛书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仿佛带着一段尘封的历史，"我在青蚨阁的密档里查到，三个月前有商队在泾水河畔见过铁虎的人，他们扛着个裹着黑布的箱子，箱角露出的纹路和这祭坛上的一模一样。"

苏蓼的指甲掐进掌心，那尖锐的疼痛让她清醒地意识到任务的艰巨。

铁虎她听过，那是这一带最大的流寇团伙，首领铁胡子杀人不眨眼，手下有百来号人，连州府的残兵都不敢轻易招惹。

可若主碎片真在他们手里...

"我们去夺。"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敲在青铜鼎上的石块，坚定而又响亮，"今晚就定计划。"

夜幕降临时，山洞里的篝火噼啪作响，那跳跃的火苗像是一群欢快的舞者，在黑暗中释放着温暖与活力。

苏蓼摊开从流民手里换的地图，用炭笔在泾水河畔画了个圈："铁虎的寨子建在半山腰，只有一条小路能上。

我们分三路——明轩带五个人从东侧爬悬崖，我和顾公子正面引开守卫，秦瑶..."她抬头看向对方，"你守在山下，万一有变就烧狼烟通知。"

"我和你们一起上。"秦瑶打断她，指尖点在地图上的寨子标记，"铁胡子有个习惯，每晚亥时会去后帐喝酒，那时守卫最松懈。

我之前跟着商队去过他的寨子，知道后帐的窗户对着一片竹林。"她从袖中摸出个小瓷瓶，"这是迷香，能让守卫睡半个时辰。"

赵明轩猛地一拍大腿："好！

那我带弟兄们把住路口，就算他们想跑，也得先过我这根棍子！"

顾云策垂眸盯着地图，指节抵着下巴："悬崖路滑，我让陈公公调两个会攀岩的兄弟跟你。"他抬头时眼里闪着冷光，那冰冷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黑暗，"主碎片若在铁胡子身上，我负责取。"

苏蓼看着众人发亮的眼睛，喉咙突然发紧。

她想起刚从流民堆里站出来时，只有小桃和几个饿得站不稳的老人跟着她；想起第一次和食人藤搏斗时，她握着根烧火棍，手都在发抖。

可现在...

"都记清楚自己的任务。"她压下心里的热意，声音却软了些，"天亮前必须回来。"

后半夜，苏蓼裹着件旧斗篷坐在洞口。

月光透过石缝洒在她脸上，那清冷的月光像是一层薄霜，轻轻地覆盖在她的脸庞上。

她摸着怀里的《山蔬谱》残卷——这是她最珍贵的东西，可此刻却觉得，怀里的阵纹碎片更沉。

远处传来夜枭的叫声，那凄厉的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混着山风灌进山洞。

她听见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是赵明轩靠着石壁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长棍；秦瑶蜷在角落，药囊放在手边，像只随时准备起飞的鹤；顾云策坐在篝火旁，剑横在膝上，月光落在他发顶，像落了层霜。

苏蓼站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肩膀。

那僵硬的肌肉在活动中发出轻微的声响，仿佛在抗议着长时间的静止。

她解下腰间的短刀，在石头上蹭了蹭——刀身己经磨得发亮，映出她泛红的眼尾。

天刚蒙蒙亮时，苏蓼摸黑收起最后一块油皮，系紧腰间的短刀。

篝火余烬映着她紧绷的下颌线，远处传来一声狼嚎，那悠长的狼嚎声在晨雾中回荡，混着晨雾漫进山洞——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