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死人说话

密室里的烛火被穿堂风刮得摇晃，宋砚反手扣上暗门的铜闩，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

张九瘫坐在草席上，喉间红斑随着急促的喘息起伏，像块浸了血的玛瑙。

"说。"宋砚单膝抵在张九膝头，惊堂木的棱角硌得对方后腰生疼，"谁让你装死？"

张九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青布短打被冷汗浸透，在草席上洇出深色痕迹："是...是李公公。

他说只要我喝下半盏'醉仙露'，等太子殿下的酒局散了就来救我。

可今日晌午我醒过来，发现停尸房的门被反锁了——"他突然剧烈咳嗽，紫青的舌尖舔过干裂的嘴唇，"他们给我的解药不够，我疼得满地打滚，后来...后来听见王捕快带人来验尸，才从狗洞爬出来..."

苏若蘅的银针"叮"地扎进张九腕间的太渊穴。

她垂眸盯着银针对准的脉搏，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脉象浮而弦，赤焰散的余毒还在冲脉里窜。"她抬头时目光如刀，"但能撑到现在，说明有人用独门手法替你逼过毒。"

宋砚的手指无意识着惊堂木的纹路。

系统界面在他视网膜上闪烁，【逻辑推演·连环】技能自动展开，李六十五昨日在酒肆拍桌威胁的红脸、陈廷钧袖中滑落的龙纹玉符、苏慎旧案里被墨汁覆盖的关键页——所有碎片突然在脑内拼成完整图案：有人要让太子的酒局变成毒宴，而张九，不过是试毒的活饵。

"咚咚咚！"

暗门上方的地砖传来三长两短的敲击声。

苏若蘅按住宋砚欲拔佩刀的手，低声道："是刘太医的暗号。"

宋砚推开暗门，刘六十八提着药箱挤进来，腰间的铜铃撞在门框上，发出细碎的响。

老太医的白胡子沾着夜露，见到瘫在草席上的张九时，药箱"当啷"掉在地上："这...这不是今日辰时我验过的尸首？"他踉跄着蹲下身，枯瘦的手指按住张九喉间红斑，又翻起对方眼皮，"红斑形状分毫不差，连分布的血管走向都一样。"他突然抓住宋砚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皮肉，"宋大人，这说明他们用活人练手！

先给张九下小剂量赤焰散，观察毒发症状，再用同样手法毒杀真正的目标——"

院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王七十一的声音撞破窗纸："宋大人！

刺客招了！"

宋砚拉开门闩的瞬间，王七十一裹着寒气冲进来，腰间的捕快腰牌撞得叮当响："那两个刺客审到后半夜，有个小子熬不住了。"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他说自己是东宫三等侍卫，上月被个穿黑衣服的老宦官叫去偏殿，塞了包金叶子，说今日戌时在太子酒局外制造动静，好让大理寺的人把毒酒案算到太子头上——"

"那老宦官长什么样？"苏若蘅突然插话。

王七十一挠了挠后颈："他说那宦官左手少根小拇指，耳后有块朱砂痣。"他从怀里摸出个纸包，"这是刺客身上搜出来的，您看。"

纸包展开，是半枚龙纹玉佩。

宋砚摸出自己贴身收藏的半枚，两枚凑在一起，龙首的纹路严丝合缝。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着，父亲冤案里那个匿名送线索的神秘人，白鹿观外监视他们的黑影，此刻终于有了具体的轮廓。

"陈书吏那边也有发现！"

陈六十九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这个总爱摸算盘的书吏此刻跑得气喘吁吁，怀里抱着本被雨水打湿的账簿："我翻了三个月的内宫采买记录，发现前日进贡的'御酿'少了一瓶。"他翻开账簿，手指点在某个被墨点遮盖的数字上，"原本该是十二坛，现在记成十一坛——"他抬头时眼里闪着光，"替换的那坛酒，是李七十李大人亲自写的荐书！"

密室里的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

宋砚盯着烛芯炸开的火星，像是看见无数阴谋的碎片在火中燃烧。

李七十是二皇子生母的族兄，李公公是二皇子身边的首席宦官，左手少根小拇指的老宦官...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底如淬了冰："这不是毒杀，是演练。

他们在试太子的反应，试大理寺的查案速度，试陛下对储君的信任——"他突然抓起案头的验尸报告副本，"明日早朝，我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这出戏拆穿。"

苏若蘅接过他递来的副本，檀木匣的铜锁在她指尖转动："我藏在大理寺最里层的卷宗柜，钥匙吞进肚子里也不会交出去。"

刘六十八把另一本塞进药箱夹层，白胡子抖了抖："老夫明日称病不去早朝，但若有差池，我这把老骨头就堵在宫门口。"

王七十一拍了拍腰间的铁尺："卑职带二十个弟兄守在午门外，谁要抢报告，先踩着我的尸首过去。"

陈六十九把最后一本塞进裤腰带，算盘珠子在怀里硌得生疼："小的今夜就去同知大人府外守着，天一亮就把消息捅给百晓阁。"

宋砚看着西张坚定的脸，喉结动了动。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响起，【卷宗值+200】的金光在视野里流转。

他突然想起父亲临睡前常说的话："推官的惊堂木，敲的不是堂威，是人心的秤。"此刻这杆秤，终于要重重砸在那些阴谋家的头上。

子时三刻，众人散去。

宋砚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尚书府方向通明的灯火。

风卷着雨丝扑在脸上，他摸出怀里的半枚玉佩，龙纹在雨水中泛着冷光。

"这一次，你失算了，李明轩。"他对着夜色轻声道。

密室里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宋砚转身时，目光扫过角落用白布盖着的"尸体"——那是今日辰时被判定为中毒身亡的"张九"。

他摸向腰间的惊堂木，系统界面上【验尸术·初判】的技能图标正在微微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