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京城初案

青石板路泛着晨露的冷光，宋砚的马蹄踏过京城南城门时，鼻尖萦绕着若有若无的腥气——那是护城河底淤积的腐臭，混着城墙根下未熄的灶火味。

苏若蘅掀开车帘，鬓角的碎发被风掀起，露出颈间那枚半旧的玉牌，正是前大理寺卿苏慎当年的官印所制。

"大人，大理寺的传信。"陈三十七打马凑近，腰间的铜哨还沾着城外的泥。

他递来的信笺上盖着朱红大印，墨迹未干："着推官宋砚即刻查办皇商沈府管家暴毙案，限三日内呈报详情。"

苏若蘅的手指在车沿上轻轻一叩："沈府在京城根基深厚，这道旨意来得..."

"来得正好。"宋砚翻身下马，惊堂木在腰间撞出闷响。

他望着城墙上"大昭"二字的鎏金匾额，喉结动了动——父亲宋伯安的血，陈三十三的血，此刻都在他袖底的檀木匣里沉睡着。

案发现场在沈府西跨院。

门房掀开竹帘时，腐肉的酸气混着线香扑面而来。

宋砚眯起眼，见那具横在青砖地上的尸体穿着玄色管家服，左手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

死者面色青灰，嘴角沾着暗褐色的涎，喉结处微微鼓起，像是卡着什么东西。

"王仵作说是中风。"跟在身后的沈府仆人缩着脖子，"可老爷说管家向来体壮如牛，偏生昨儿个守夜就..."

"体壮如牛？"宋砚蹲下身，指尖悬在死者喉结上方半寸。

系统面板突然在视网膜上展开，"验尸术·初判"的蓝光如流水般漫过尸体——死者脖颈右侧有指节大小的淤紫，舌苔焦黑，指甲缝里嵌着细碎的朱砂粉。

"按住他的下颌。"宋砚对陈三十七道。

年轻捕快刚搭上尸体的下巴，宋砚的拇指己抵住死者后槽牙。"张开。"他低喝一声，借着晨光望去——咽喉深处卡着半粒红豆大小的黑色药丸，表面还粘着未化尽的蜡壳。

"中毒。"宋砚首起身，袖底的惊堂木撞得腕骨生疼，"蜡壳裹毒，温水送服，发作时像中风。"

苏若蘅翻开随身携带的《洗冤集录》，指尖停在"毒杀辨"那页："朱砂入毒，多是慢性，可这...""是急毒。"宋砚打断她，"蜡壳延缓药性，等他守夜时孤身一人，毒性才发作。"

院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穿宝蓝锦袍的男子掀帘而入，腰间的和田玉佩撞出清响："宋推官查案倒快。"他生得面如冠玉，笑时眼角微挑，正是皇商沈文博。

宋砚拱手："沈老爷来得巧。"

沈文博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又落在宋砚腰间的惊堂木上："这案子本是家务事，劳烦宋推官跑一趟。"他抬手唤来小厮，"去取二十年的女儿红，给宋推官接风。"

小厮退下时，宋砚注意到他袖口沾着星点药渍——是紫苏叶的青黄，混着点苦参的苦腥。

"沈老爷常去药铺？"宋砚突然开口。

沈文博的手在茶盏上顿了顿："内子体弱，常煎补药。"

"好药。"宋砚嗅了嗅空气，"苦杏仁配甘草，止咳润肺。"他望着沈文博骤然收紧的瞳孔，"可方才那小厮袖上的，是马钱子的苦。"

茶盏"咔"地裂开条细纹。

沈文博笑出声："宋推官好鼻子。"他起身整理衣袖，锦缎摩擦的声响里藏着锋刃，"若有需要，沈某自当配合。"说罢转身离去，衣摆扫过尸体时，带起一缕若有若无的甜腥——正是宋砚在死者喉间闻到的蜡壳味。

"清瑶。"宋砚摸出帕子，蘸了水擦拭惊堂木，"去查沈府最近的药铺往来。"

苏若蘅点头，指尖划过袖口暗袋里的算盘——那是她女扮男装时藏在书案下的，此刻正压着半张从陈三十三铜锁里取出的"城南码头"密信。

夜漏三更，大理寺值房的烛火晃得人眼酸。

宋砚摊开李三十八的证词，那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厮，被沈府打发出门买糖人时，撞见沈文博在偏厅密会个戴斗笠的男人。"那人生得高瘦，说话带点江南口音。"李三十八缩在墙角，膝盖抖得撞着青砖，"我听见'货船'、'月底'，还有...还有'青莲'。"

系统面板突然亮起刺目的蓝光，"明察·锁定嫌疑人"的提示如惊雷炸响。

宋砚盯着证词上的"青莲"二字，脑海里闪过陈三十三背上的青灰色印记——那朵刻进皮肉的青莲，此刻正随着烛火在卷宗上摇晃。

"陈三十七。"宋砚拍醒趴在案头的捕快，"明日扮作走方药师，去沈府后巷的'济仁堂'。"他撕下半页纸，写了"马钱子、蜡壳、苦杏仁"三个词，"查他们最近卖给沈府的药材。"

陈三十七揉着眼睛接下纸条，腰间的铁尺撞在桌角，发出清脆的响。

次日卯时，晨光刚爬上屋檐。

陈三十七踹开值房的门时，额角还沾着露水："大人！

沈府昨夜烧了半院药材，我在灰里翻出这个。"他摊开掌心，半片焦黑的纸粘在指腹上，隐约能辨出"青莲"二字，笔锋刚劲如刀。

宋砚的指节捏得发白。

暗桩网络37%的进度条在眼前闪烁，系统提示音嗡嗡作响，像极了陈三十三咽气前喉间的咕噜声。

"备车。"他抓起惊堂木往腰间一扣，"去沈府。"

苏若蘅按住他的手腕："明川，沈文博能在京城立足二十年，背后..."

"我知道。"宋砚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声音像淬了冰的铁，"但陈三十三的血还在惊堂木上，父亲的案子...也该见光了。"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铜锣巨响。

"御史台办案！"

值房的门被踹开时，穿青袍的男子大步而入，腰间铜印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他扫了眼案上的卷宗，又盯着宋砚腰间的惊堂木，嘴角扯出半分笑："宋推官查案辛苦，这案子，御史台接了。"

宋砚的手指缓缓摸上惊堂木。

枣木纹路里的血渍早己凝住，此刻却像突然活了过来，在他掌心烫出个烙印。

"证据。"青袍男子伸出手，铜印上的"御史"二字刺得人眼疼。

苏若蘅将檀木匣往前推了寸许，又不动声色地扣住匣上的暗锁。

宋砚望着青袍男子腰间晃动的铜印，突然想起陈三十三咽气前，后槽牙里本该有的蜡丸——那枚本该藏着线索的蜡丸，此刻正躺在某个更深处的暗桩手里。

"大人。"陈三十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几分急促，"沈府的人说，昨夜那戴斗笠的男人...出现在城南码头。"

青袍男子的瞳孔微微一缩。

宋砚盯着他腰间的铜印，突然笑了。

"好。"他推过檀木匣，"但请大人容我再查半日。"

青袍男子的手指在铜印上敲了两下："限你辰时三刻。"说罢转身离去，青袍下摆扫过门槛时，漏出半片绣在里衬的青莲纹——颜色青灰，与陈三十三背上的，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