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董事会的第一课

檀香在鎏金香炉里织出青灰色的网，我缩在爷爷的羊绒大衣里，数着他沉香手串碰撞的声响。这是母亲去世后我第一次踏入林氏集团总部，电梯镜面映出我发皱的校服裙摆——昨夜林珊珊泼的可乐渍还黏在大腿内侧。爷爷的手杖轻敲地面，西长三短，是摩斯密码的"预备"。

"小莹数数这里有多少盏水晶灯。"爷爷把我抱到董事席末座，紫檀椅背雕刻的貔貅硌着后腰。我仰头数到第七盏时，看见吊灯链条缠着褪色的红绸——母亲葬礼那天的挽联残片，绸缎断裂处用金线绣着"1998年度股东大会留念"。

林美凤的Gucci高跟鞋踏碎投影仪蓝光，她新做的水晶指甲敲击财报封面："本季度净利润增长15%，主要得益于物流板块优化..."香水味混着铜版纸的油墨味，让我想起阁楼里被汽油泡烂的琴谱。

财报在长桌上传递如同祭品，我学着爷爷用铅笔圈阅附注小字。第三十七页脚注里藏着魔鬼："其他应收款-关联方借款3.2亿"，借款方代码"LM-07"让我心跳加速——这和林美凤弟弟纹身店营业执照编号完全一致。

"看附注就像看魔术师的手套。"爷爷的钢笔尖在应付账款明细上画圈，墨水晕开的形状像极了翡翠蝴蝶的裂痕，"真金白银都藏在指缝里。"

父亲签字的手突然停顿，万宝龙笔尖在收购协议上洇出墨点。我瞥见"收购价2.8亿"后面的星号标记，尾注小字写着："标的公司注册资本50万"。林美凤的钻石耳坠晃成光晕，她涂着珊瑚色甲油的脚趾正轻轻父亲的西裤。

中场休息时，我溜进飘着蓝山咖啡香的茶水间。碎纸机吞吐着雪片般的文件残屑，突然有张印着"境外账户流水"的纸片卡住齿轮。我踮脚去够时，听见门外苏秘书压低的声音："...验资报告己经换成新版..."

碎纸篓底层的湿巾泛着奇异蓝光，我假装打翻果汁杯，用校服裙摆裹走那张残片。柠檬汁滴落处显现出隐形字迹："空壳公司架构图"，而笔迹与母亲孕期日记里的购物清单如出一辙。

下半场会议室的空调突然失灵，爷爷的沉香手串开始加速转动。当父亲颤抖的笔尖即将触到收购协议时，我故意把铅笔滚到长桌尽头。弯腰捡拾的瞬间，瞥见林美凤弟弟的鳄鱼皮鞋——鞋跟夹层露出半截微型胶卷，与翡翠蝴蝶里发现的残片同属一个批次。

"小莹来帮爷爷戴老花镜。"爷爷突然召唤，镜腿内侧刻着母亲的名字缩写。透过特殊镜片，我看见父亲笔尖闪着红光——那支万宝龙笔里竟藏着微型摄像头，实时画面正投射在林美凤的铂金包内衬。

暮色漫过落地窗时，爷爷带我到消防通道。"记住今天的数字游戏。"他撕开烟盒，锡纸背面画着资金流向图，"3.2亿借款对应瑞士账户尾号，15%利润增长率藏着三倍杠杆。"

楼下突然传来急刹声，林美凤的玛莎拉蒂撞飞垃圾桶。后视镜挂着的平安符裂开，飘出印着"LM-07"的汇票残片。我摸着校服口袋里的碎纸片，柠檬汁字迹正在氧化消失，而爷爷给的薄荷糖在舌尖炸开清凉——糖纸内侧印着母亲最爱的《致爱丽丝》琴谱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