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国强民弱还是民富国强？

李世民说道，“你说对了一部分，还有另一部分呢？”他目光深邃地看着秦山，似乎想从他眼中探寻更多的想法。

“二哥指的是什么呢？”秦山微微皱眉，有些疑惑地问道。

“历代君王最担心的事情，可不单单是百姓因为吃不饱饭而造反，他们更害怕百姓们闲下来聚在一起，一旦如此，就会给天下带来不安定的因素。”李世民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帝王对局势的洞察。

秦山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心中清楚，这体现的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价值观。在皇权统治者的眼中，他们所期望百姓的是不懂得反抗、顺从听话的良民、顺民，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爱挑刺、爱反抗的人。这也恰恰解释了为什么从汉武帝时期开始，儒家思想能够成为社会的主流思想。

儒家倡导的是周公所确立的等级制度，这种制度最初主要体现在外在的礼仪规范上。

到了汉武帝时期，自称为儒家传承者的董仲舒对儒家思想进行了大幅的修改。

他先将道家的“天人感应”理念融入其中，从而提出了“君权神授”的观点，让皇帝的权力蒙上了一层神秘的神圣色彩。接着，他又把商鞅的“驭民五术”也融入到儒家思想体系当中。经过这样不断地改造，原本早期的儒家思想逐渐演变成了“儒皮法骨”的学说，也就是人们如今所熟知的儒家思想。

法家思想和现代意义上的法治可谓是天差地别。法家思想本质上是为君王服务的，而不是为天下的普通百姓服务。这一根本属性，注定了法家思想存在着极大的局限性。

就拿商鞅来说，他提出的“国强民弱”观点，实际上是将百姓和国家置于对立的位置。朝廷自身并不能创造财富和价值，若想要国家变得强大，就必然会进一步压榨百姓。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就需要不断地把百姓变成一种工具。以秦国为例，秦国的百姓一生基本只做两件事：耕种和打仗，其他的事情似乎都与他们毫无关系。

商鞅所代表的法家这一套理论，本质上是用来管理和控制人的。也正是因为看到了其中的好处，历代的统治者都纷纷沿用这一套理论。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历史学家认为，皇权制度在汉初达到了一个相对合理的巅峰状态，而从汉武帝时期开始，中国历史就逐渐演变成了一部不断集权专制的历史 。

历代以来，百姓所承受的负担极为沉重，只是多数人仅仅关注到了田税这一方面。实际上，在所有的赋税当中，田税所占的比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就以唐朝贞观年间的情况为例，百姓所承担的赋税徭役主要由三个方面构成，也就是人们常常提及的租庸调制度。

经历了天下大乱，人口数量大幅减少。从隋文帝时期的4600万人口，急剧锐减到了贞观元年的1280万（根据人口普查数据）。一场乱世，致使人口减少了三千多万之多。人口的大量减少，使得土地资源变得相对充盈起来，这也为大唐强大的府兵制奠定了基础。不过，关于府兵制的话题，暂且先不做讨论，先来详细谈谈租庸调制度。

由于土地数量增多，每个家庭所拥有的土地也就相应增加。在租这一方面，实行的是西十税一的政策，也就是说每收获40斤粮食，需要向国家缴纳1斤。单从租税的比例来看，似乎并不算高。然而，“调”的部分就十分惊人了。“调”可以理解为一种人头税，需要百姓缴纳各种棉、麻、丝织品以及铜钱等物品。按照土地的产出情况折合计算下来，“调”所占据的百姓收入比例基本上超过了一半以上。

至于“庸”，则完全属于百姓应尽的义务。除了成年男子需要服兵役之外，还包括服徭役。每个百姓每年向国家服徭役的时间不少于二十天。所谓的服徭役，就是百姓需要自己携带粮食，无偿地为国家干活，比如修建城墙、官府、宫殿，还有道路、水渠等基础设施。倘若遇到战争时期，服徭役的时间会更长，百姓们还需要帮助朝廷运送粮食和武器等物资 。

“李老哥本末倒置了！”秦山神情严肃，语重心长地说道，眼神中透着坚定与诚恳。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闻言，皆是一愣，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长孙无忌率先开口，随口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天下之所以会陷入大乱，根本原因就是百姓活不下去了。就拿文景之治来说吧，汉文帝刘恒在位的时候，刑法宽松，对待百姓十分宽厚。不仅减少了百姓的赋税和徭役，就连守孝的时间，他都从传统的三年减为三天。在那样的政策下，百姓大多数都能吃饱穿暖，生活相对安定。那个时候，我们有看到天下百姓起来造反闹事吗？”秦山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试图让他们更好地理解。

“再看看汉武帝时期，汉武帝本人也是雄才大略之辈，为了攻打匈奴和修筑宫殿，不断加重赋税和徭役。这样的做法，使得百姓生活压力巨大，最后导致户口减半，许多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生活陷入了极度的困境。在这种情况下，到处都是揭竿而起的百姓，最后轮台下罪己诏才让分崩离析边缘的大汉得以延续。

从这两个时期的对比，我们就可以清楚地看出，仅仅依靠压榨，就能让百姓听话吗？显然不是这样的。对于百姓来说，没有什么比能够活下去更加重要的了。”秦山的声音沉稳有力，每一句话都仿佛敲在了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的心上。

秦山的这番话让李世民内心深受触动。一首以来，他对汉文帝刘恒就十分推崇，此刻听到秦山对汉文帝的评价，更是感同身受。

秦山顿了顿，接着说道：“只要百姓家家都能吃饱穿暖，谁会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造反呢？天下的皇位只有一个，大家就算心里想当皇帝，也不可能真的去做那种不切实际的白日梦吧！”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百姓心理的洞察，也让李世民和长孙无忌陷入了深深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