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母血旧恨

乾清宫深夜，风声入檐如泣。

君溯手持旧卷，神色冷峻。他摊开的，是林婉儿母亲——林清菱——当年“畏罪自尽”的案卷。

这案卷自尘封以来，二十余载无一人提及，今日却被太后亲送至御案之上。

案由简明：

“林清菱，翰林院林正言之妻，涉嫌藏匿逆党密令、意图泄密，被禁入诏狱三日，于狱中自缢。”

但纸页泛黄处，留有几笔模糊批注：

“初审无据。”

“狱卒改供。”

“尸检未行。”

“急令结案。”

君溯目光森冷，捻指轻抚字迹，声音低哑：

“急令结案……是谁急？”

案卷的角落，赫然盖着一道朱印：

昭德太后·亲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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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镇国府内，林婉儿正披衣夜坐，手中握着一只锦匣。

这是她多年后从一名旧宫女处得来，里头是她母亲当年被押入宫前一夜所书的小字条。

纸上只写：

“婉儿，若娘不归，切莫怨你父。他无罪，娘亦清。世间有恶，不在家门内。”

“好好活。”

字己微褪，却仍带着墨香未散的痕迹。

沈璟推门而入，低声：“将军，密探来报。”

“太后宫中，近日频召狱吏旧人，更在暗查林家当年之案。”

“她此番动你娘亲，似是要你……”

“动摇。”林婉儿语声清冷，收起纸条。

她缓缓起身，道：“去宫里。我要亲问圣上，此案，他可还要掩着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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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内。

林婉儿踏入时，君溯正倚于御案前，面色沉沉，似己久等。

西目相对，一时沉默。

良久，君溯开口：

“你可知你娘，何以死于诏狱？”

林婉儿一字一句：“婉儿只知，她死后满京皆噤，林家断后十年，父亲被贬南疆，而我……流于乡野。”

“她若真是罪妇，怎会如此处置？”

君溯缓缓起身，取出案卷，递给她：“你看。”

林婉儿接过，一页页翻阅，眉目愈沉。

“母亲尸首未检？狱中仅关三日？狱卒全被换掉？”

“这不是查案，是灭证。”

君溯喃喃：“当年，先皇病重，朝中乱起，林清菱因才名被指与先帝旧党勾结，而太后那时刚得宠……”

“她要立储。”

“林家与太子系亲，为了不让你母亲进宫为后，她先诬你母，再陷林家。”

林婉儿双手颤抖，声音却无半分颤意：“原来……那年娘亲之死，是太后亲令？”

君溯沉默，算是默认。

她缓缓抬眸，眸光冷如寒星：“陛下可知，这一纸诬陷，毁了我林氏三代忠骨。”

“婉儿既为将军，此仇，当以剑还。”

君溯眉头一皱：“朕知你恨。但她是太后，是朕之母。”

“若你执意报仇，便要与朕为敌。”

林婉儿缓缓跪地，一拜到底，声音如雪落石崖：

“若不为我娘亲讨回清白，婉儿，何面目再立于这天下忠骨之前？”

“哪怕与天下人为敌，婉儿也绝不退。”

君溯闭目半晌，终道：

“准你查。”

“但此事，只许查，不许擅断。”

“若有杀意，便即停手。”

林婉儿俯首：“婉儿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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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林婉儿带沈璟潜入御狱，寻访当年尚未死去的狱卒。

一名老卒哑声道：“林氏娘子……当年被太后宫人押来，三日未曾给过饭水，临死前，哭也不哭一声，只盯着我们看。”

“像是早知结局。”

林婉儿问：“她说了什么？”

老卒哆嗦着吐出一句：“她说……‘若我女儿来问，记得告诉她，我不怕死，但怕她认不出仇人’。”

林婉儿指节紧扣，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她低声道：“我不会认错。不会再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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