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清算始章

风雪夜未歇，紫宸殿灯火通明。

林婉儿自御狱归来后，未曾回府，径首入宫请见。她未换戎装，银甲寒光凌厉，一身肃杀之气宛如夜风扑面。

殿中太后端坐宝榻，身披赤金祥云大氅，身边无人侍立，仿佛早知林婉儿今夜会来。

“你终于来了。”太后语气淡淡。

林婉儿躬身不拜：“婉儿非奉诏而来，不敢叩见。”

太后并未动怒，反而轻轻一笑：“倒是有几分你母亲的脾性。”

林婉儿眉目如霜：“臣母之死，己彻查。昭德太后当年私令枉杀忠良，罪不可赦。”

“今夜，婉儿来，只问一句：太后可愿伏法？”

太后未答，转而轻描淡写问道：“君上可知你来？”

“君上准我彻查真相。”

太后低笑：“那你若查到底，就准备让君溯亲手送他母亲去死？”

林婉儿垂眸，长睫覆住满目锋芒。

“我知他不会杀你，但他，也不会再庇你。”

太后缓缓起身，步至她身前：“林婉儿，你很聪明，兵权在握，皇心偏爱，可你太像你娘了——她不争不抢，最后却以死证清白。”

“而你，若真要与我斗，不如换个方式。”

林婉儿冷笑：“太后以为，我会怕？”

太后却语出惊人：

“若你愿嫁入东宫，为后，我便将所有案卷公示天下，为林氏平反。”

一语出，殿中死寂。

林婉儿愣了片刻，冷声问：“你这是……拿君上当赎价？”

太后转身，背影肃然：“不是赎，是你唯一能全身而退的方法。”

“你可知，那些老臣己暗议，若你逼太后至死，君上便失仁孝之名。”

“届时，不是你母之冤再度沉寂，而是你林家，再难翻身。”

林婉儿眸光微动，片刻后缓缓道：

“我从未想过要入主六宫。”

“更未想过，以婚姻换清白。”

太后不语，只挥袖一摆。

一名老嬷嬷从殿后取出一口锦匣，缓缓打开，赫然是当年林清菱与先皇往来书信、林正言致太子长信，以及林家三代军功原本。

“你若不嫁，这些……半日之内，将永埋宫墙。”

“你若嫁，这些，明日就会出现在天下布告上。”

林婉儿眼神剧颤。

她未动，却低声道：“太后，陛下可知你要我嫁他？”

太后嘴角轻扬：“他会知，也会允。”

“他再宠你，也舍不得你亲手毁他大周龙脉。”

林婉儿静静站了很久。

风从殿外呼啸而入，吹乱她银甲之下的一缕青丝。

半晌，她淡淡问：“若我不答应呢？”

太后看她一眼，道：“那便下旨废你兵权，命你出镇西北，不得归京。案卷一并销毁。”

林婉儿微微垂首。

“你给我的，从不是选择，而是威胁。”

太后笑而不语。

林婉儿忽地抬眸，目光如锋：

“好，我嫁。”

太后眉头一挑。

“但我有条件。”

“第一，我母亲之冤，昭雪后刻碑于国史馆，世代奉为清冤之鉴。”

“第二，林家军驻守西南，但不得受内廷调令。”

“第三，若陛下一日不愿我为后，我自请下堂，不争、不抢。”

太后沉默许久，终于道：“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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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儿自紫宸殿走出时，夜雪己落，银装素裹。

沈璟在宫门外候她，一见她面色苍白，立刻迎上。

“将军，如何？”

林婉儿轻轻笑了笑，笑意却满是疲惫：“我要成亲了。”

沈璟一怔，嘴唇颤了颤，却终究未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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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宫中颁布诏书：林婉儿诛邪立功，封后在即。

满朝震动。

朝臣皆惊，百姓传颂，军中哗然。

而林婉儿，只着一袭素衣，站在林家老宅牌位前，轻声低语：

“娘，我嫁人了。”

“嫁的不是陛下，是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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