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脆骨症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我没有告诉皇帝，他突发此怪病，是日积月累地中毒，毒素暴发所导致的。

我很清楚是谁日复一日地在给皇帝下毒。

这位元贵妃，可没有他想的那么安分。

这日，我在药房写方子，谢筠之在一旁替我磨墨。

他的眼睛如今已经可以见光了。

最后一味药材将将写完，药方便被一只养尊处优的手抽走。

“脆骨症？”

元贵妃嗤笑一声。

她看着我与谢筠之，笑得讥讽：“本宫以为大皇子卷土重来，是找了个什么厉害之人，不过是个绣花枕头。”

“大皇子可得当心些，小心跟着此人，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元贵妃身边跟着个长相青涩面相却极其阴险的男子，约莫十七八岁。

想来，应当是那位二皇子谢承尧，如今大热的储君人选。

他在谢筠之即将开口时比了个手势：“嘘，大哥还是别说话的好，我怕你一开口，沾了些什么教坊司的腌臜气都往外跑，污了我母妃金尊玉贵的身子，就不好了。”

“哈哈，也是，你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哪里懂这些？”

“脏——啊！”

谢承尧捂着脸偏过头去，左脸一个通红的巴掌印，很快肿了起来。

我甩了甩手。

“你敢打我？来人，把这个贱人抓起来，我弄死她！”

与此同时，我拉着元贵妃的手，一同倒在煨药的火炉旁。

她的手中，多了一味包好的药材。

此刻药罐倒地，她的手悬在火炉旁，那包药材，落入炉火之中，化为了灰烬。

我倒在地上，滚烫的药洒在我的手背上，烫起一片燎泡，而谢筠之为了护住那包药材，拼死扑向火炉，最终手背被灼伤，也没能护住。

他眼眶通红：“这味药材难得，都烧掉了，父皇怎么办？”

彼时皇帝已服了我三副药，只觉有奇效，对我更是信任不已。

元贵妃对飞舞的火苗心有余悸，她想不通那包药材是如何出现在她手中的，更想不通我究竟要做什么。

毫无疑问，她是个金玉其外的蠢货。

以为自己有着异于常人的能力，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

这种时节，她都敢带着自己的好儿子送上门来。

我自然不会客气。

只是可怜，她甚至想不通我要做什么。

她只能连忙收回手，见着谢筠之这幅模样，厉声喝道：“你在装什么！”

“那贵妃和二皇子，又是在做什么，嗯？”

元贵妃愣愣转头，看见了站在药房大门处，冷着脸的皇帝。

她瞬间慌了神，跪在了地上：“陛下明察！臣妾只是经不住阿尧想来瞧一瞧如何能为父皇尽一份心的请求来此，什么都没做，是贼人要诬陷臣妾与阿尧！”

“阿尧一片孝心，请陛下明鉴！”

皇帝忽然笑了几声。

“高鹤，林威，你们几人，可看清方才发生什么了？”

高鹤避嫌，御前侍卫林威倒是不用，他如实禀报：“回陛下，臣只看见贵妃直奔那味药材而去动作迅速将其扔进火炉，神医为护药材倒地被烫伤，大皇子殿下勇气可嘉，可惜晚了一步，没能保住药材。”

有宫人小心翼翼将我扶了起来，我随后去查看谢筠之的伤势。

谢筠之面色苍白，还为元贵妃辩解。

“元娘娘或许是怒极，没有注意自己拿的是什么吧。”

皇帝忽然冷笑一声。

“被毁的是什么药材。”

我看着地上的药渣，淡声道：“蜀地悬崖特产，牵心草，宫内药房只得三两。”

元贵妃急了。

“陛下，这分明是无妄之灾！臣妾愿意对天发誓臣妾没有做过，陛下您细想，臣妾为何要毁坏您的药，臣妾如此做究竟有何好处？”

高鹤问她：“贵妃娘娘，您在宫中一手遮天，今日若非陛下兴之所至前来，谁又敢说是您和二皇子毁了陛下的药，您想攀扯谁，谁又能逃脱得了，既得利益者又是谁？”

元贵妃哑口无言，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辩解，至于皇帝，脸早已黑得要滴水了。

谢承尧想为元贵妃争辩，皇帝却忽然上前踹了他一脚。

皇帝掐着元贵妃的脸，眼神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朕知道你母子二人在想些什么，在怕些什么，但朕告诉你，只要朕活着，就不可能。”

那一瞬间，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杀意。

什么帝王恩宠，什么天家情深，不过一点小小的猜疑，也能让帝王直接动了杀心。

黄粱一梦而已。

真是一场好戏。

皇帝走时，让谢承尧亲自去蜀地采药。

“若采不到牵心草，你也不用活着回来。”

话毕，他看了谢筠之一眼，到底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做得不错。”

元贵妃坐在地上，一直在喃喃自语。

“为什么？怎会如此？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明明一切都和之前一样，为什么突然变了，我是神女，我是神女，我比她厉害，我一定会赢的……”

谢筠之凑在我耳边悄声问道：“朝朝，我刚刚演得好不好？”

我挠了挠他的掌心。

“演得特别好，所有人都被骗得团团转——真厉害。”

元贵妃爬了起来，拉着发愣的谢承尧，指着我与谢筠之，目眦欲裂。

“今诬陷本宫，给本宫等着，本宫马上，就活剥了你们！”

“他日本宫的阿尧登基，便是你们的死期！”

她很激动，狠话放得干脆利落。

却并不知道，那林威作为侍卫统领，听力超常。

唉，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