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告别2

时间如火山玻璃浆，在记忆的地表缓缓漫延。

接下来的日子，镜月来找白昭歌，但每次，不是扑了个空，就是被“她刚走了”敷衍过去。

她本来以为自己能装作没发现，可今天……她终于在小巷口蹲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而白昭歌也看到了她，就像某个被按了暂停键的瞬间。

两人站在原地，沉默了一阵。

镜月先开口了，声音轻轻的，像一只小锤子悄悄敲在白昭歌心上：“小殿下，你最近怎么了？”

白昭歌一听，眼神飘忽：“啊？哈……哈哈，最近比较忙。”

“可是，我能感觉到……你在避开我。”镜月低头咬了咬唇，鼓起勇气抬起眼睛看着她，“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白昭歌立马摇头：“没、没啊！没有！”

镜月的眼神却没变：“我看得出来。”

白昭歌：“……”

镜月看着白昭歌不说话，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又往前走了两步。

白昭歌表面淡定，其实心里己经鸡飞狗跳：【！！！她靠近了！靠得好近！我的脸是不是开始冒烟了？！】

镜月站定，声音带着一点压抑的颤抖：“你们……要去哪？”

白昭歌眨了眨眼：“啊？”

“我……不小心听到你们说要回去。”镜月垂下眼睛，声音低了些。

“嗯……”白昭歌抿了抿唇，没否认。

镜月抬起头，眼神首首看着她：“还会回来吗？”

白昭歌顿了顿，最后轻轻地摇头：“可能……不会了吧。”

空气突然又安静下来。

镜月垂眸，嘴角仿佛抿出一个很浅很浅的弧度，却像在拼命控制情绪：“……是吗……”

白昭歌轻咳两声，不敢看她：“嗯……你要好好读书，然后有能力了做你想做的事……比如……比如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镜月的手在袖子里悄悄握紧。

【我想做的事，是陪着你啊……】

但她没说出口，只微微地点了点头。

白昭歌看着镜月低头不语，感觉气氛越来越沉重，心里一紧，立刻张口就想耍赖打岔：“话说……今天的天挺……挺天的啊？”

镜月却忽然抬起头，语气坚定：“小殿下。”

白昭歌一愣：“啊？”

镜月像是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轻轻吸了口气，眼神带着一丝颤抖，却无比认真：“我……我喜欢你，虽然和你相处的时间不长……”

白昭歌眨了眨眼：“不长吗？有一年多了吧？”

镜月摇头，声音有些哑：“你听我说完。一年，对旁人或许很长，但于我……不过弹指。”

“我想陪着你一年又一年，但是……好像做不到了。”

“不过和你相遇，我真的很幸运，很开心……我无法想象你离开之后……”

她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眼眶也悄然泛红。

白昭歌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许久，她缓缓开口，语气温柔坚定：

“你得往前走，往亮处去，这世上的路千千万，你别总盯着脚下这一小片影子。”

“你要做那山间的松，风来不折，雪来不凋，别做那藤蔓，离了树干就活不成模样。”

“我这话说得重了些……”她顿了顿，眼神微垂，“可你要记得，有人等你登高望远，没人值得你画地为牢。”

镜月听着听着，眼泪就悄悄地落了下来，一滴接一滴，像雨落尘埃，不吵也不闹。

白昭歌站在原地，听着自己说出的每一个字，像刀子一样反弹回来，扎得心口发紧。

她本以为自己说得足够克制，足够得体，可当她看见镜月的泪悄无声息地落下，那种窒息感瞬间将她包裹，像溺水，挣不脱，喘不过。

她的内心疯狂打滚：【完了完了……是不是说得太太太——太绝情了？她不会哭晕在我面前吧……要不要跪地道歉？还是跳个舞补救一下？】

就在她脑内开始放投影仪时——

镜月忽然伸出手，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

她仰起脸，睫毛还挂着泪，声音哽咽却极其温柔：“小殿下，可以……最后抱我一下吗？”

白昭歌怔了一瞬，整个人像是被天雷劈中，心神剧震，差点原地飞升。

但最终她还是抿了抿唇，缓缓地伸出双臂，轻轻地将镜月抱进怀里。

镜月靠在她肩头，身子微微颤抖，咬着唇拼命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可那份克制反而让她整个人像是要被撕裂。

她双手紧紧抓住白昭歌的后背，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却也知道——她终究抓不住她。

白昭歌感受到她的抖，心也跟着一下一下地颤，像被人活剐，每一寸都是疼的。

她的唇动了动，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抱得更紧一点，仿佛这样能把她的痛也抱走。

可拥抱终究不是永远，爱而不得才是这个世界最漫长的审判。

风继续吹，吹乱了镜月的发，吹干了她眼角的泪，也吹走了她心里那个“以后还能再见面”的奢望。

此刻的镜月，只想把这份温暖的记忆刻进骨血里。

纵使往后岁月如风，可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永远会为这个拥抱留着一盏不灭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