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曹铄答应婚事

“曹公子谬赞，辽不过一介武夫，担不起这般赞誉。”张辽抱拳颔首，神色谦逊，玄铁甲胄随着动作轻响，腰间长刀泛着冷光。

曹铄心中暗自思量，眼前这员大将看似低调，实则暗藏锋芒。

他自然知晓张辽的身世渊源——其先祖聂壹本是并州豪强，曾在汉武帝时支持朝廷参与马邑之谋，却因计划不慎泄露，将军王恢被汉武帝所杀，聂壹不得不隐姓埋名改姓张氏。

二十岁时，张辽被丁原举荐入何进麾下，辗转到了洛阳，何进让他前往冀州募兵，不久何进遇刺、董卓乱政、丁原殒命，回到洛阳后，最终归于吕布帐下，这般跌宕起伏的经历，足以见其坚韧。

“张将军切莫妄自菲薄。”曹铄目光灼灼，语带深意，“古有‘不鸣则己，一鸣惊人’之说，以将军之能，他日必能于乱世中大放异彩！”

张辽闻言，浓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在他看来，曹铄身为曹操之子，身陷敌营却能安然无恙，本就令人费解。加之曹操大军压境，吕布与陈宫却留他性命，其中定有盘算。

此刻听这少年如此断言，只当是危言耸听，遂淡淡道：“公子好意，辽心领了。只是如今局势险峻，还是先随我见军师吧。”

说罢，转身引着曹铄往陈宫所在之处走去，鞋底踏在青石上，发出沉稳的声响，恰似他深藏不露的锋芒。

踏入陈宫宅邸，雕花木窗漏进细碎天光，映得回廊里青砖泛着冷意。

仆人引着曹铄穿过曲折游廊，书房门扉半掩，陈宫正背手凝视墙上的羊皮画卷——《山河图》，挺拔的背影裹在暗紫色锦袍里，似与墨色山河融为一体。

“叔父唤我何事？”曹铄跪坐在蒲团上，目光扫过案头堆积的竹简，墨迹未干的战报边角微微卷起。

陈宫缓缓转身，枯瘦的手指轻轻叩击地图上许昌的方位：“想回许昌么？”

这句话像块巨石投入深潭，曹铄瞳孔微缩。

他盯着陈宫眼角细密的皱纹，忽然笑出声：“叔父明知我与曹操如今关系，回去不过是卞氏嫡子砧板上的鱼肉。”

“倒是个清醒人。”陈宫抚须颔首，忽然逼近两步，身上松香味裹着压迫感扑面而来，“主公打算将大小姐许配给你。”

“叔父莫要打趣！”曹铄猛地起身，锦垫被带得歪斜。

他望着陈宫沉如水的面容，后知后觉对方并非玩笑，加之吕玲绮所说，心跳陡然加快。

陈宫却悠然落座，慢条斯理地往铜炉里添了块龙涎香：“喊了我多年叔父，便听句掏心话。

你我皆是曹操必杀之人——你这颗弃子若死，正给了他攻打徐州的借口，你活着对他不利。”青烟袅袅升腾，模糊了他眼中精芒，“况且主公膝下无子，待来日……”

话音未落，曹铄己明白了他未尽之言。目光扫过墙上“运筹帷幄”的匾额，他突然轻笑：“叔父，眼下曹操大军压境，这关可不好过。”

曹铄不知是陈宫试探还是其他，他立即转移话题。

“刘备退兵后，便是转机。”陈宫指尖划过地图上小沛的标记，“你既来了，局势便有变数。”

他突然逼近，苍老的手掌重重拍在曹铄肩上，“当赘婿，入吕家，他日这徐州……”

曹铄喉结滚动。若真成了吕布女婿，手握张辽、高顺等猛将，未尝不能在乱世争雄；可吕布反复无常的性子，又何尝不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和大小姐成亲，这是温侯的意思？”

“若无他首肯，我岂敢多言？”陈宫靠回椅背，声音冷下来，“曹铄，你没有退路。”

沉默在室内蔓延，唯有铜炉里的香灰簌簌掉落。良久，曹铄拱手：“能否容我……”

“来人，送曹公子去客房。”陈宫抬手截断话语，苍老的声音混着龙涎香飘出书房，“记住，夜长梦多。”

更漏声在耳畔一下下敲打，曹铄盯着帐顶破旧的锦纹，辗转反侧。

窗外月光透过窗棂，在青砖地上切割出惨白的碎片，如同他割裂的心思。

吕布帐下张辽的骁勇、高顺的忠勇，以及臧霸等良将，确实如磁石般吸引着他；可吕布“三姓家奴”的骂名，又像毒蛇盘踞在心头，吐着信子警告这场联姻的凶险。

子夜梆子声惊起寒鸦，他猛地坐起——陈宫昨日那番话，看似商量，实则是把刀架在脖子上的通牒。

若拒绝，这下邳城怕是要变成他的葬身之地。冷汗浸透中衣，他自嘲地笑了，原以为逃出曹操掌心，却又撞进另一张更密的网。

晨光初现时，曹铄刚推开房门，便见陈宫倚着廊柱等候，眼中似有预料之中的笑意。

不等他开口，陈宫己伸手引向马车：“主公在等。”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像极了命运沉重的脚步声。

书房内，檀香混着吕布身上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虎皮椅上，吕布把玩着方天画戟的戟尖，火星在青砖上迸溅：“想清楚了？”

曹铄深吸一口气，单膝重重磕在青砖上：“若能在这场战事中活下来，我愿……”他喉结滚动，“娶大小姐为妻。”

“记住，是入赘！”吕布猛然起身，戟尖擦着曹铄耳畔钉入墙面，“莫要混淆了身份！”木屑簌簌落在曹铄肩头，他却纹丝不动，昨夜反复权衡的利弊，此刻化作眼中的冷静。

“岳父大人，小婿有个不情之请。”曹铄抬头，目光扫过吕布紧绷的下颌线，“曹操终究是生我养我之人，这场恩怨，我想亲手了断。”

“你想借机逃跑？”吕布暴喝震得梁上积尘扑簌簌落下。

“岳父大人明鉴！”曹铄膝行半步，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然，“自彭城屠城那日，自他将我弃如敝履时，我与他便再无父子情分！”

连续“岳父”声叫得掷地有声，惊得吕布下意识看向陈宫。

陈宫抚须轻笑，眼中闪过赞许。

却听曹铄又道：“若岳父信得过，恳请派张文远将军以使者身份与我同往曹营。。”

这话如石子投入深潭，惊起千层浪。

陈宫瞳孔微缩——他太清楚张辽的能耐，也深知吕布因丁原旧部的身份，始终对张辽心存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