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吕玲绮

“你说什么？！把玲绮许配给那个小子？！”吕布猛然起身，木椅在青砖地上划出刺耳声响，惊得门外守卫都下意识按住了刀柄。

作为吕布唯一的血脉，吕玲绮自幼便被视作掌上明珠。

此前袁术遣使求亲，愿以太子妃之位迎娶，吕布虽心动不己，却被陈宫以“袁氏难成大业”为由劝阻。

此刻听闻要将爱女许配给被曹操抛弃的废物儿子，他青筋暴起的脖颈几乎要挣破衣领：“我吕布一生征战，难道要让女儿委身于人？”

陈宫却不慌不忙，指尖划过地图上曹操大军的标记：“主公，此乃一石三鸟之计。曹铄既遭曹操遗弃，若成吕家女婿，天下人必痛斥曹操刻薄寡恩。届时主公一纸檄文传至天下，袁绍等人岂会错过这等落井下石的良机？待袁曹相争，徐州之困自解。”

“可他终究是个不受重用的废物儿子……”吕布攥紧拳头，出身寒微的过往如刺扎心，他半生拼命往上攀爬，正是想为子女谋个尊贵出身。

陈宫压低声音，眼中闪过算计的精光：“主公膝下尚无世子，何不令曹铄入赘？待来日……”他意味深长地看向吕布腹部，“少主公承袭大业，也少不了贤婿辅佐。”

这画饼之言，说得吕布心中不由一动——虽还未得儿子，但不妨碍畅想未来。

“此事……我需与夫人商议。”吕布重重坐回椅中，着剑柄的手指仍在微微发颤。烛火摇曳间，陈宫与他相视一笑，各自盘算的心思在暗处翻涌。

此时的曹铄，终于能大快朵颐。半只焦香西溢的羊腿在案上泛着油光，他撕下一大块肉，顾不上擦拭嘴角，狼吞虎咽起来。一旁酒壶酒香扑鼻，他却碰都未碰——在这虎狼环伺之地，清醒比美酒更重要。

“砰！”木门被踹得粉碎，木屑飞溅。

一个身披锁子甲、腰悬长剑的少女旋风般冲了进来，玄色披风扫过满地碎木。她眉眼如刃，十六七岁的面容透着飒爽英气，全然不似寻常闺阁女子的温婉柔弱。

“你就是曹铄？”少女长剑出鞘半寸，寒光映着她微扬的下颌。

曹铄满嘴肉汁，含糊不清道：“敢问姑娘是……”

“装什么糊涂！”少女剑尖首指他咽喉，“不是说嫁给我吗？现在装傻？”

“姑娘莫要玩笑！”曹铄猛地起身，羊骨头“当啷”掉在案上，“我不过是阶下之囚，何时……”

“少废话！”少女突然旋身出剑，剑风擦着他耳畔掠过，“打赢我，我便同意你嫁给我！输了——”她冷笑一声，“就乖乖做我的手下败将！从此不要提婚约之事。”

曹铄抹了把脸，翻了个白眼重新坐下，抓起羊腿又狠狠咬了一口：“打不赢，姑娘自去寻他人，何苦纠缠于我？”

“你！”吕玲绮气得跺脚，剑尖“唰”地挑飞他手中羊腿，“竟敢瞧不起本小姐？”

曹铄盯着半空翻飞的羊腿，痛心疾首道：“好好的肉糟蹋了！姑娘，我们素未谋面，何来嫌弃之说？在下连你芳名还不知晓呢！”

“听好了，我叫吕玲绮，吕布正是家父！”少女双手抱胸，下巴高高扬起，佩剑在腰间随着动作轻晃，叮当作响。

曹铄暗暗咋舌，难怪这般泼辣，原来是那“人中吕布”的千金。

他立刻换上一脸无奈的苦笑，摊开双手道：“吕大小姐，您瞧我这弱不禁风的模样，哪是您的对手？早听闻大小姐巾帼不让须眉，剑术出神入化，岂会为难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这话像是挠到了痒处，吕玲绮嘴角不受控地勾起，到底是十六七岁的少女，藏不住情绪。

她“唰”地撩起裙摆，跪坐在曹铄对面，发间银饰随着动作轻响：“当真不是你撺掇的？”

“大小姐乃金枝玉叶，恍若月宫仙子，我岂敢有半分非分之想？”曹铄言辞恳切，眼中满是真诚。

“此话当真？”吕玲绮追问，桃花眼亮晶晶的。

“自然！若有半句虚言，叫我……”

“行了行了！”吕玲绮挥挥手打断，脸颊微红，“算你识趣。”

曹铄见她神色松动，试探着问：“对了，这传言从何而来？”

“刚刚偷听到父亲和军师商议，说要把我……”吕玲绮话音戛然而止，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慌忙捂住嘴巴。

曹铄心中警铃大作，表面却不动声色。

陈宫这是要拿联姻当锁链，将他死死捆在吕布这条船上。他目光微闪，脑海中闪过张辽的骁勇、高顺的忠勇，这些人才确是难得……可惜，跟在吕布这种刚愎自用的主公身边，终究是明珠蒙尘。

吕玲绮歪着头，见曹铄盯着桌面的眼神空洞，像失了魂般，不由得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

“在琢磨曹军的攻势。”曹铄猛地回神，指尖无意识着案几木纹，“不知他们何时兵临城下。”

“曹操就是个豺狼！”吕玲绮突然拍案而起，佩剑在鞘中铮铮作响，“你被困在下邳，他还非要赶尽杀绝！”

曹铄垂下眼睑，烛火在眼底映出一片猩红：“当彭城血流成河时，我与他便恩断义绝了。那些无辜百姓的哭喊，至今还在我耳边回荡，我感觉是自己害了他们……”话音戛然而止，喉间似有血腥味翻涌。

吕玲绮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安慰。她跺了跺脚，抓起披风转身就走：“记住，别跟我爹说我来过！”绣着虎头的靴跟踏过门槛，只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曹铄瘫坐在椅中，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良久，他起身往城门走去，却被守卫拦住：“曹公子，主公下令，无手令者不得出城。”

正当他皱眉思索时，一道沉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曹公子，军师有请。”

转身望去，只见来人玄甲裹身，腰间长刀未出鞘己气势迫人。

“不知将军如何称呼？”曹铄开口问道。

那人抱拳行礼，声音如金石相击：“张辽，字文远。”

“张将军！”曹铄瞳孔骤缩，心跳漏了一拍。

眼前这人，正是日后以八百破十万、威震逍遥津的神将！他强行按捺住激动，回礼时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久仰将军大名，今日得见，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