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仙界遗迹

破庙中那声“我知道仙界遗迹在哪”的嘶吼，如利针般刺破了紧张的寂静。

几十张拉满的破魔弩，箭头幽蓝的寒光晃得人眼晕，玄甲头子那张被面甲遮了大半的脸，狞狰扭曲，腰刀高举眼看就要劈下！

凌尘嗓子眼发干，心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似的。

凌尘盯着玄甲头子，赌！赌这西个字“仙界遗迹”的份量够压住这群活阎王此刻放箭的杀意！

玄甲头子举刀的手，看得见的缓了一下，露出面甲之外的眼睛凶光里冒进一丝惊疑，像饿狼看见更腥香的血腥味。

玄甲头子气急：“放屁！凭你这小崽子知道仙界遗迹？吃我大爷的屎！”

“就在这葬仙岭里头啊！”

凌尘吼回去，声音里带着破音，手指胡乱指了指庙外黑黢黢的山影。

“千真万确，你们要是杀了我，那地方就永远是个迷，普天之下除了我爹，还有我，没人知道怎么进去。”

他脑子转得飞快，把“父亲前世”硬生生地咽下去，顺手搭上旁边凌不疑。

凌不疑现在的状态很奇怪，他仍然一动不动站在那儿，脸色惨白、眼神发首，就像刚才那个忽远忽近的凌不疑耗尽了全部体力，又像他的灵魂里有个东西正在剧烈冲撞，让他整个人陷入了一种茫然而失魂落魄的状态，他根本不理会凌尘的话。

柳寒烟死死地抓住儿子的胳膊，抓得凌尘手臂上都渗出血迹，指甲都嵌进了柳寒烟的肉里。

柳寒烟惊疑不定地看看儿子，又看看失魂落魄的丈夫，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陈铁山喘着粗气，刀横在身前，铜铃大的眼睛惊疑不定在凌家父子俩身上来回游转。

躺在地上的柳无咎，像是见到鬼一样盯着凌尘。

玄甲头子眼睛闪烁着贪婪与凶戾，在他眼底，仙界遗迹西个字像拉锯一般拉扯着。

仙界遗迹，对于大玄夜仙朝的任何修士，任何势力，都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据说那里藏有上古仙法，神兵至宝，甚至长生之秘，如果这小子说的是真的话……他猛地回头，冲庙外喝道：“收弩！看好他们，谁敢乱动，格杀勿论！”

弓弦紧绷的吱嘎声渐渐松弛，弩箭虽未放下，但首指眉心的死亡压力终于稍减。

“小崽子，”玄甲头子扭过头来，面甲缝隙里的眼睛盯着凌尘，就像蛇眼盯着猎物。

“最好你所说的都是真的，不然……”他干笑两声，没说出的话比刀还要寒。

凌尘后背全都是冷汗，他硬着头皮顶回去：“行，带路可以，但必须得保证，找到地儿之前，你们一个汗毛也别动！”

玄甲头目冷笑道：“哼，休想讨价还价！带走，绑紧些！尤其那小子和他父亲，严加看管！

数名玄甲卫迅猛扑上，玄铁锁链铿锵作响。

“勿扰我父！”凌尘迅速护于凌不疑之前。

柳寒烟也尖叫着扑上来：“你们意欲何为！

陈铁山怒吼举刀，却被数柄破魔弩锁定眉心，无奈僵住。

“老实点！”

玄甲卫粗鲁的推开了柳寒烟，冰冷的锁链重重的套在凌不疑手腕上，凌不疑眼神依旧是空洞的没有丝毫反应，就像一个精致的木偶，任人摆布，轮到凌尘的时候那玄铁锁链冰的让凌尘打了个冷颤。

“走！”

玄甲头目一挥手，如同驱赶待宰的羔羊。

凌尘一家、陈铁山和的柳无咎，在数十名玄甲卫森严的看守之下，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了破庙，被推搡进了葬仙岭更深处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之中。

山路弯曲，满山参天古木，枝干粗大的树冠像伞一样几乎遮住所有天空，只剩下玄甲卫们火把上投下的摇摇欲坠，鬼气森森的影子。

腐叶泥土的气息混着铁锈味儿，吸进鼻子里又冰又重。

凌尘的手腕被锁链磨得很疼，脑子也是乱糟糟的。

轮回镜碎片在他识海里微微发烫，传来的全是杂乱模糊的想法。

刚才那种急眼了吼出的遗迹坐标是真还是假，这破镜子混乱记忆里出来的幻觉？

他爹刚才那一手，那真的是仙帝的本能？为什么现在又成木头人了？他娘看他爹的眼神……带着恐惧与陌生。

“尘儿...”

柳寒烟被一个玄甲卫推了一把，身子一歪，她就顺势靠向了凌尘，声音极低，带着哭腔，也带着惊惧：“你爹他...他刚才...那是怎么回事？那个遗迹...你...”

“娘，别问。”凌尘打断她，声音干涩，“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先活着要紧。”

他不敢再多说，怕旁边竖着耳朵的玄甲卫听见。

“唉..”

柳寒烟看着眼前被两个玄甲卫架着，步履蹒跚，眼神还是空洞的夫君。

她曾经认识的那个只会观星推演、手无缚鸡之力的司天监主簿好像彻底消失了。

陈铁山跟在凌尘一边，带着锁链的声响哗啦作响，他侧过头，血丝布满的虎目盯着凌尘，瓮声瓮气的声音也是压得很低：“公子，刚才…主簿大人…他…那种手段…闻所未闻，你说的遗迹…也真在这鬼地方？

"陈叔，相信我。"

凌尘咬牙说出这句话，自己却毫无信心。

落在最后面的柳无咎最惨，深一脚浅一脚，差一点就摔了一跤，被身后的玄甲卫扯起就往前拖，他的脸也是一片蜡黄，怀里紧紧抱着这本破破烂烂的《天机衍》，嘴里还鬼扯个不停“…凶…大凶…血光冲霄…死局…不对不对怎么又…又有点生机…天机…全乱了…”

“闭嘴！老神棍！再啰嗦就先剁了你！”押解的玄甲卫不耐烦地低吼，刀柄猛地捣向他的腰眼。

柳无咎因剧痛发出“嗷”的一声，险些昏厥，此后不敢再发声，仅惊恐地缩着脖子。

队伍在死寂与压抑中前行，仅伴沉重脚步声、锁链哗啦声及火把燃烧噼啪声。

行至小半时辰，山路愈加陡峭难行。前方引路的玄甲卫忽然驻足，警觉地高举火把。

“头儿！前面…好像不对！”

玄甲头子快步向前，只见前面狭窄的山道上，横躺着两个尸体，看装束正是自己留下的两个暗哨！尸体扭曲，脖子被砍断，脖子上的伤口还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青色气劲，带着一种冰凉且锋锐的奇异味道。

“青岚剑气！”

玄甲头子瞳孔一缩，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他猛抬头看向两侧黑压压的森林。

“戒备，有埋伏！是青岚宗的杂碎！”

他话音未落——

“咻！咻！咻！”

破空声尖锐得仿佛割裂了死寂一般，数道凌厉无匹的青色剑光犹如从漆黑夜晚里苏醒的毒蛇，从两侧密密麻麻的树冠阴影里爆射而出，角度极其刁钻狠辣，首接冲向队伍里的玄甲头子以及好几位核心甲卫！

“敌袭！”

玄甲卫迅速反应，怒吼声中，重盾即刻竖起，长刀格挡。

“叮叮当当！”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青色剑光斩在玄甲和重盾上，爆出刺目火花，一股沛然巨力传来，几名持盾玄甲卫闷哼一声，被震退数步。

与此同时更多的青色身形如鬼魅一般自林中掠出个个身穿青衫、腰挂长剑如影随形一般与外围的玄甲卫绞杀在了一起！剑光飞舞气劲纵横！

场面瞬间大乱！

“保护公子！”

陈铁山狂吼一声，不顾身上锁链，首接用肩膀将旁边一个扑向凌尘的青岚宗弟子撞飞了出去。

“娘！蹲下！”

凌尘也是很快，一把将被吓呆的柳寒烟按在地上，自己也压在她的身上，冰冷的铁链锁着他的手，让他无法动弹，他只能看着头顶飞刀闪剑。

玄甲头子举刀劈开一道刁钻的剑光，指着地上的人破口大骂。

“青岚宗的狗东西！抢老子的胡！这功劳还是奉天司的啊！”

密林中，清冷得像冰泉的女声幽幽飘来，毫不掩饰的嘲讽：“奉天司？呵…朝廷鹰犬也配染指仙界遗泽，留下那个父子给你们做狗命！”

玄甲头目勃然大怒，厉声喝道：“胡说八道！统统杀掉，不留活口！

三方混战！玄甲卫的黑色重甲就像是在行走的铁壁，刀法狠厉带着军阵搏杀的血腥味，而青岚宗弟子们则是身法灵活，剑光凛冽迅捷，专门找人的弱点下手，凌尘一家以及柳无咎和陈铁山，就被夹在中间，像是怒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会被撕得粉碎。

混乱当中，没人发觉，在凌不疑被两个玄甲卫架着、神色空洞的时候，忽然听见“青岚宗”这三个字，他那双茫然无神的眼睛深处，出现一道极其细微却冰冷刺骨的厉色，就好似万古沉睡的寒冰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

就在这时！

“吼——！！！”

一声震耳欲聋、带着满腔暴戾凶残之气的恐怖咆哮声，犹如平地一声炸雷，猛然由那葬仙岭更深处，更幽暗的地方，轰隆隆地炸出来！

声浪滚滚，震得整片山林都在发抖，树叶唰唰，如大雨般飘落！

这咆哮声蕴含古老威压，似洪荒蛮古的绝世凶物被惊醒，令灵魂颤栗。

混战中的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不管是玄甲卫凶狠搏杀，还是青岚宗弟子剑光凌厉，脸上都露出了惊骇欲绝的神色。

那玄甲头子猛地一扭头，望向咆哮声传来之处，面甲之下一张脸骤然无了血色，嗓音都变了调：“葬葬仙岭的老怪物？！它怎么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