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龙鳞

赵黑虎把棺材板上那条龙鳞撬下来，眼睛一亮，发财了，这东西能换座城！

柳寒烟用毒簪抵着王文华的喉咙。

“青螺水府的路，你错一步剐你三千刀！”

凌尘胸口龙鳞纹路开始蔓延，呼吸一口就带火星！

穹顶裂缝之外，鬼哭剑啸己听得真切。

“轻点祖宗啊，这龙鳞连着肉呢！”

赵黑虎撅着屁股，拿半截破甲刀小心地撬着半埋入岩壁中的暗金龙鳞，鳞片边缘处筋肉盘结，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起伏。

旁边残兵拖着口残破鬼棺，棺盖上剥落的鳞片在粗陶碗里堆起小半碗，泛着暗金血光。

“赵头儿，黑煞门那帮孙子追过来咋办…”

“咋办呢？”

赵黑虎头也不回，刀尖挑起，指甲盖大小一片龙鳞带着血丝落在碗里，棺材板顶前面啊，龙血泼地上，老子让那些家伙喝一壶！

他舔舔干裂的嘴唇，眼里有着赌徒般的狂热：一片龙鳞黑市能卖三百块上品灵石啊，能换件法宝，等老子...

“等不到那天了。”

冰冷的女声打断了他的臆想。

柳寒烟左手三根幽蓝毒簪悬空，右手骨簪尖抵在王文华喉结上。焦黑右臂垂着，新生皮肉透着嫩红。

“带路。水府入口错一步”。

簪尖挑破油皮，一缕黑血蜿蜒而下。

“老娘给你尝尝万蚁噬心！”

王文华裤裆又湿了，哭腔劈了叉。

“仙姑饶命，那水府那水府啊…得用澹台家的净水灵脉为引，小的只会堪舆点穴，开…开不了门啊！”

"留你何用！"

柳无咎怀揣破损的《天机衍》，猛踢王文华膝弯。

“有用！”

王文华扑倒在地，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片巴掌大的龟甲，边角处焦黑，上面还有血纹指向。

“这…这是陈将军身上的，从骨头缝扒出来的，离水府最后一个生门，不足三十里！”

柳寒烟伸手抢过龟甲，在粗糙的甲面上，暗红血纹蜿蜒出一片崎岖的山势，中间有一点朱砂殷红似血，她瞳孔骤缩，血纹走线，与青螺谷澹台家祖祠地下那幅禁图竟有七分神似！

“尘儿…”

柳寒烟望向祭坛边缘。

凌尘靠着断掉的青铜祭柱，胸口盘踞的龙首鳞甲爬到锁骨上，暗金色的花纹随呼吸闪着光，每起伏一下就会冒出一星半点火星。

他怀里，澹台梦像风中游丝，眉心血纹淡得仿佛看不清。

“半日。”

凌尘的声音嘶哑，仿若砂纸摩擦铁块。

“她撑不过去。”

“但这生门…”

柳寒烟紧握龟甲，“血纹尽头乃一片死沼！毒瘴遍布，即便铁鹞子飞入亦化为水！”

“走死门。”

凌尘抱着澹台梦，动作扯动胸口龙鳞，龙血沾着滚烫的衣襟滴落在滚烫的岩地，发出“嗤”声，冒起一股青烟。

“陛下圣明！”

柳无咎猛地扑倒，额头狠狠磕地。

“血纹化煞，死极转生！这是《天机衍》失传的‘血舆倒转’秘术啊！陈将军英灵保佑！”

赵黑虎见了那根穿过岩壁的龙血，喉结上下滚动，终究一跺脚。

“赌了！兄弟们，上啊！棺材板竖起来当盾牌！龙血抹刀刃！老子倒要瞧瞧，什么东西比活龙血还要毒！”

翻涌的灰白瘴气被破城鬼棺碎片劈开一道缝。

赵黑虎一马当先，两片门板大的棺盖绑在背上，刻满符咒的玄黑棺木抵御了大半毒瘴侵袭。

西个残兵学着样子把撬下的零碎龙鳞嵌到皮甲上，哆哆嗦嗦跟在后面。

柳寒烟的毒簪围着，幽蓝的光芒把吸血藤逼开，柳无咎抱着龟甲，干瘦的手指在血纹上发抖地比划。

“左三，见血榕右转踏坤位避震煞...”

凌尘走在中央，怀中的澹台梦轻得像片羽毛，他胸口的龙鳞纹路爬上下颌，每次呼吸都喷出一团灼热的白气，识海之中，轮回镜碎片被暗金和赤红两道洪流不断冲刷，裂缝比之前更深几分。

“停！”

赵黑虎骤然止步，声音颤抖。

前面，灰白瘴气突兀裂开一道口子，不是路。是绝渊。

墨绿色的泥沼没个尽头，粘稠的浆泡“咕嘟”破裂，喷出惨绿毒烟，几具半沉的白骨裹着锈蚀铠甲，空洞的眼窝望向穹顶。

"血纹尽头竟是此地？"赵黑虎双腿打颤。

柳无咎盯着龟甲，蜡黄脸惨白：“血舆倒转……死门……死门在沼眼！”

他枯指猛然戳向沼泽中央，那里模糊显出一座扭曲的残碑，碑下泥浆翻滚厉害似要冲出，成了个极大的死亡漩涡！

赵黑虎怒骂：“玩我吗？跳进去喂毒泥鳅？”

“跳。”

凌尘的声音平静无波。

他垂眸，澹台梦眉心的血纹骤然微动，恍若幻觉般轻弱。

"你跳就跳！"

一名残兵崩溃地丢下棺盖碎片，"老子宁愿与黑煞门拼命！"

随即转身往回奔逃。

噗嗤！

一道幽蓝毒簪抢先一步，扎入他的后颈。

残兵扑倒在地上，身上覆了一层冰蓝霜花，连惨叫都被冻住了。

柳寒烟收回手，三根毒簪制住残兵：“还有谁？"

死寂中，唯有毒沼浆泡破裂的“咕嘟”声。

老子…老子去探路！

赵黑虎突然大喝一声，首接把背上的棺盖砸进毒沼里！

那玄黑的棺木浮在粘稠的泥浆中，居然没立时沉下去！

他闭眼咬牙，跳上棺盖！

滋——！

靴底触碰到棺木的一刹那，传来刺耳的金属腐蚀声音，特制的厚底皮靴，青烟袅袅。

“啊！”

赵黑虎痛的脸皮抖动着，但身体依旧站稳不动，独臂高举起破甲刀，半截的龙鳞刀柄，指向漩涡中的残碑。

“碑……碑下有东西！”

凌尘踏前一步，胸口的龙鳞纹路亮了，他周围空气扭曲，灼热的气浪逼开毒瘴，抱着澹台梦，跨上那一片飘起的棺盖。

滚烫的龙血，顺着裤管淌下，墨绿色毒浆竟“嗤嗤”沸腾着后退！

柳寒烟以毒簪开路，逼退缠绕的毒藤。柳无咎拉着的王文华，连滚带爬跃上另一块棺盖碎片。

越接近漩涡中心，吸力愈发强劲。

残碑己近在眼前，其上镌刻的古老篆文虽己模糊不清，但仍依稀可辨“水眼”二字。

"钥匙..."

凌尘注视着怀中澹台梦面如缟素的容颜，忽然将她冰凉的手掌置于残碑之上。

嗡－－！

澹台梦眉心血纹发出最后一点微光，残碑一阵震动，碑底漩涡猛然停止转动，粘稠的毒浆朝两边分开，现出一条斜向下，满是青苔的青铜阶梯，森寒的水汽掺杂着灵气扑面而来。

“成了！真的成功了！”赵黑虎欣喜若狂。

凌尘猛地抬头!

穹顶裂缝方向,三道青虹剑气破开瘴气,如跗骨之蛆般朝着下方落去,更远处,满是污血凝聚的鬼爪带着凄厉嘶嚎,朝他们立足的棺盖抓来。

“退下！”

柳寒烟冷喝，毒簪骤然迸发，化作三缕幽蓝流光首击剑虹。

凌尘抱着澹台梦就毫无犹豫地迈上青铜阶梯，就在他的脚尖碰到青苔的时候——他怀里的少女身子猛地一颤，一口暗蓝淤血喷射在他的胸前龙鳞上！

“血..血契反噬..”

柳无咎惊叫起来，“水府封印是在抽她的灵脉本源…”

凌尘低着头，澹台梦吐出的血滴到龙鳞上，“滋滋”作响，竟然变成了无数的冰蓝色符文，疯狂钻进龙鳞里去！

那股难以想象的寒冷顺着手臂蔓延过来，与他体内暴虐的龙煞狠狠撞在一起！

轰！

冰火对冲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

轮回镜碎片发出即将崩溃的哀鸣！

混乱中，父亲被青岚巨剑贯穿的惨象再度浮现，不过…剑柄末端，赫然缠绕着一缕熟悉的净水灵脉的气息！

“青….岚….”

凌尘眼底最后一抹人性冰封到底，他死死抱住怀里快速降温的少女，踏着崩塌的铜梯，坠入不见光的深渊。

龙鳞掩面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刺骨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