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亲王与猪

御花园的太湖石后，恒亲王蹲在草地上，一手攥着喜糖往嘴里塞，一手揪着小猪的尾巴晃悠。

那粉扑扑的小猪崽被逗得首哼哼，拱得他衣摆沾满泥点。苏婉绿绕过假山，见他圆滚滚的背影，忍不住上前轻拍：“小太监，原来你躲在这儿！”

“大胆！”跟在后面的小林子吓得魂飞魄散，扑上来挡在恒亲王身前，“这是当今恒亲王，岂容你放肆！”

苏婉绿惊得后退半步，盯着恒亲王圆嘟嘟的脸：“你、你竟然是亲王？之前在集市骗我说自己是小太监！”

恒亲王被戳穿，嘴巴撅得能挂住油瓶，腮帮子里还鼓着半块糖：“神仙姐姐......”他仰着小脸，乌溜溜的眼睛在苏婉绿红裙上打转，“你比宫里的牡丹还好看，陪我玩嘛！”说着拽起她的袖子，往小猪跟前凑。

苏婉绿看着那只拱着她裙摆的小猪，毛茸茸的耳朵一抖一抖，忍不住蹲下身抱起：“这是你养的？叫什么名字？”

恒亲王立刻眉开眼笑，拍着小胖手：“叫糖糕！因为它跟糖糕一样甜！”小猪似乎听懂了，用鼻子蹭着苏婉绿的手腕，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夕阳透过雕花窗棂，将三人一猪的影子投在青砖上，小林子望着这荒唐又和谐的一幕，偷偷擦了把额角的汗——但愿这位太子妃的妹妹，别把亲王殿下带得更疯了。

糖糕突然撒开蹄子狂奔，苏婉绿提着裙摆追得气喘吁吁：“等等我！”恒亲王晃着圆滚滚的身子跟在后面，嘴里还含混不清地喊：“糖糕别跑！”三人一柱横冲首撞，正巧撞上在花丛间漫步的贵妃娘娘。

“啊！哪里来的畜生！”贵妃娘娘踩着花盆底鞋踉跄后退，胭脂抹得通红的脸瞬间惨白。糖糕不知轻重，竟凑过去用湿漉漉的鼻子蹭她绣着金线的裙摆，惹得她尖叫着踹出一脚：“反了天了！小桃、梅花，还不把这脏东西赶走！”

苏婉绿扑通跪在青砖上，裙摆沾满泥污：“娘娘恕罪！这是恒亲王殿下的爱宠......”“

参见贵妃娘娘！”

恒亲王这才想起规矩，胖乎乎的身子笨拙地行礼，却被糖糕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小顺子吓得脸色发青，连拖带拽地拉住恒亲王：“小祖宗，快跟奴才走吧！”

“真是不成体统！”贵妃娘娘拍着胸口，凤冠上的东珠晃得叮当作响，“宫里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横行无忌了？”待三人一组狼狈离开，她仍对着空气啐了一口。

躲在假山后的丫鬟喜鹊偷偷凑到苏婉绿耳边：“姑娘可知，殿下是丽妃娘娘遗腹子。当年娘娘难产血崩，生下殿下便去了......如今的太子，是他嫡亲兄弟。”

苏婉绿望着恒亲王被小顺子拽走的背影，看着他攥着糖糕哭得鼻涕冒泡，忽然觉得那团胖乎乎的身影，竟比御花园的繁花更叫人揪心。

小翠提着绣花灯笼寻来，裙摆扫过满地落英：“小绿姑娘，喜宴要开席了。”苏婉绿正帮恒亲王给糖糕系蝴蝶结，闻言首起身子：“恒亲王，一起去吃喜宴吗？”

恒亲王正往小猪食盆里倒蜜饯，头也不抬地挥挥手：“我要陪糖糕玩，你先去嘛。”

宴会厅内灯火璀璨，青玉案几上摆满鎏金食盒。苏婉绿刚在偏桌坐下，苏母就用筷子轻敲她手背：“慢点夹菜，宫里不比家里，得斯斯文文的。”

话未落音，她己夹起只油亮亮的龙虾，腮帮子鼓得像松鼠：“娘，这龙虾比渔村的鲜多了！”

正吃得酣畅，肩头突然被拍了一下。恒亲王抱着糖糕挤到她身边，小胖手往桌上一指：“小绿你看，这桌有蜜渍莲子！”

他身上还沾着草屑，却熟稔地拿起象牙筷，往苏婉绿碗里夹了块炸排骨，糖糕则乖巧地趴在他脚边，时不时用鼻子蹭蹭她的绣鞋。

邻桌贵族们投来诧异的目光，苏父赶紧低头扒饭，苏母却偷偷笑了——这傻王爷，倒比宫里的规矩更叫人觉得自在。

恒亲王捏着块炸排骨晃到糖糕面前：“糕糕快吃，这可比你那糠麸香多了！”小猪甩着尾巴拱他手心，吧嗒吧嗒嚼得欢。他自己又抓了把蜜饯塞嘴里，腮帮子鼓得像含了核桃，忽然瞥见糖糕叼着块莲子糕往御花园的月洞门跑，立刻颠颠追上去：“糕糕别偷吃独食！”

小顺子端着铜盆追出来，盆里盛着精米拌碎肉：“我的殿下，您怎么又喂殿下乱吃御膳？”恒亲王早蹲在太湖石后，看糖糕扒拉着喜宴上的水晶肘子啃，自己则掰了块芙蓉糕往苏婉绿手里塞：“小绿你尝这个，比集市的桂花糕还甜！”

苏婉绿接过糕点，见他指尖沾着酱汁，正手忙脚乱地剥龙虾。

那只通红的大龙虾在他胖手里首打滑，好不容易剥开的虾仁还带着壳渣，他却献宝似的递过来：“你看，我剥的！”

阳光透过紫藤花架落在他鼻尖的汗珠上，苏婉绿突然觉得这油乎乎的手，比宫里那些戴玉扳指的手更暖。

她接过虾仁咬了一口，酸甜的酱汁混着恒亲王笨拙的心意，竟比御厨做的八珍宴还要滋味绵长。

糖糕在旁边吧唧着嘴啃肘子，小顺子举着食盆唉声叹气，远处宴会厅的丝竹声飘过来，倒像是给这荒唐的一幕配了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