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魔殿初困

暮色如血，乳娘怀抱着襁褓中两个月大的婴儿，牵着女儿的手，在母亲的搀扶下踏入魔界。暗红色的雾气缠绕在他们脚边，如同无形的锁链，预示着未知的命运。

踏入魔殿，高大威严的魔神端坐在漆黑的王座之上，猩红的眸子扫过众人，寒意瞬间蔓延。乳娘和母亲下意识抱紧孩子，颤抖着开口：“参见魔神。”

“凤魔君，快快请起。”魔神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来自九幽，“先安排房间住下。对了，小魔尊饿了，去偏房喂奶吧。”

在偏房内，冥界侍女捧着盛有鸡血的碗悄然出现。那刺鼻的腥味扑面而来，乳娘胃中一阵翻涌，却不敢违抗。强忍着呕吐感，她将鸡血一饮而尽。不多时，身体便开始发胀，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在体内乱刺。

正当她痛苦不堪时，小魔尊啼哭起来。乳娘强撑着抱起孩子，温柔哄逗。就在这时，母亲突然推门而入，神色焦急：“闺女，青儿饿了。”不等乳娘回应，母亲己将孩子抱来。乳娘只能咬咬牙，撩起衣物，让小魔尊吮吸着自己的奶水，内心却被不安与恐惧填满，不知这诡异的魔界生活，还会迎来怎样的磨难 。

小魔尊吃饱后，的小脸渐渐舒展开，在乳娘怀中发出满足的嘤咛。乳娘轻轻揉了揉发胀的另一侧，低声道：“另一边也有些胀，得空要挤一挤了。”

母亲闻言，目光落在一旁眼巴巴望着的青儿身上，柔声道：“清儿也饿了，不如就喂给她喝？”乳娘犹豫片刻，终究将哭闹的女儿揽入怀中。温热的乳汁流淌间，青儿攥着母亲衣襟的小手慢慢松开，与吃饱的小魔尊并排躺在软垫上，咿咿呀呀地“对话”起来。

乳娘拿起鎏金摇铃轻轻晃动，清脆声响在阴冷的殿内回荡。两个孩子被铃声吸引，争相伸手去抓，肉乎乎的小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母亲看着这一幕，脸上难得露出笑意，却又很快被忧虑取代：“虽说有了安身之所……可这地方阴气太重，总让人心里发毛。”

“习惯些了。”乳娘将孩子们的被褥掖好，目光扫过斑驳的石壁，“过几日发了俸禄，便能买些吃食，总比在人界颠沛流离强。”话音未落，殿外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母女俩对视一眼，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在这暗无天日的魔界，安稳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幻影。

石门轰然洞开，魔神与凤魔君周身缠绕着暗紫色魔气，缓步踏入偏房。乳娘与母亲慌忙起身，躬身行礼：“参见魔神！参见凤魔君！”

“都起来吧。”魔神抬手虚扶，猩红竖瞳扫过屋内熟睡的婴儿与堆叠的襁褓，“这几日住得可习惯？”

母亲攥着乳娘的衣角，强笑着应道：“多谢魔神垂怜，吃得饱、睡得暖，孩子们也安生。”乳娘低头时瞥见凤魔君袖中若隐若现的符文，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那是凤凰界特有的禁制印记。

“三日后便发俸禄。”魔神指尖凝出一枚血色玉简，“拿着此物，可在魔界集市兑换所需。到时候把孩子交给侍女照料，你二人也出去逛逛。集市上的云锦、灵果，可比人界稀罕多了。”

乳娘突然双膝跪地，怀中的青儿被惊得啼哭。她哽咽着叩首：“魔神开恩！我本是凤凰界旁支，因战乱流落人界。如今虽蒙您庇佑，可家中年迈祖母日夜盼我归......能否容我领了俸禄后，返乡小住两日？”

凤魔君眉峰微动，与魔神对视一眼。殿内空气瞬间凝滞，唯有青儿断断续续的哭声。良久，魔神轻哼一声：“念在你尽心照料小魔尊的份上，准了。但须得按时返回，否则......”话音未落，魔气己在掌心凝成尖锐利爪，寒光映得乳娘后背发凉。

“谢魔神！谢凤魔君！”乳娘叩得额头生疼，却在抬头时与母亲交换了个极快的眼神——她们都没错过凤魔君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这个自称魔界权臣的人，当真与凤凰界毫无瓜葛？

三日后，乳娘带着母亲回到人界自己的住处，一眼就看到丈夫。丈夫说：“钱寄回来了，孩子呢？”乳娘回道：“我托人照顾了。”丈夫面露不舍，又道：“我有事先走，给我煮点小菜吧，我要配点小酒。”乳娘应下，母亲却拦住她：“我来吧，你丈夫整日在外劳作，太辛苦了。”

突然，丈夫盯着乳娘发问：“我在外面辛苦赚钱，你这段时间去哪了？”乳娘扑通一声跪下，哭着抓住丈夫衣角：“相公，我去魔界当乳娘了。”丈夫顿时怒不可遏：“马上辞掉这工作，回来好好带孩子，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乳娘急得眼眶通红：“丈夫别生气，家里需要钱，你又经常不在家...”话未说完，丈夫气得抬手在她肩膀重重一捏：“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就因为我不在家，你就跑去做这种事？”乳娘慌忙安抚：“相公别气了，两日后我一定辞掉工作，安心在家带孩子。”丈夫这才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年迈的母亲见女婿欺负女儿，瞬间冲上前挡在乳娘身前，怒目圆睁：“你还有脸回来撒野？成天在外面不是喝酒就是赌钱，正经工作没见你多上心！你看看你媳妇，为了这个家跑去魔界当乳娘，你体谅过她半点辛苦吗？”

丈夫被呛得面红耳赤，狠狠踹了一脚门槛，气冲冲摔门而去。

晚饭时分，丈夫醉醺醺地拍着桌子叫嚷：“酒！老子要喝酒！”乳娘强忍着委屈，端来酒菜：“来了，还有你爱吃的花生米、小菜和拍黄瓜……”话没说完，丈夫一把揪住她的衣角，酒气喷在她脸上：“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找野男人了？”

“没有，我真的没有……”乳娘话音未落，就被丈夫一把推倒在地。男人拳脚相加，恶狠狠质问：“钱呢？老子要去喝酒！”乳娘蜷缩着身子，声音带着哭腔：“都给孩子买玩具了，真的没钱了……”

母亲抄起门后的扫帚冲过来，拦在女儿身前，声音震得屋梁都发颤：“你给我滚！我们家没你这种人！”

男人晃着酒壶往门外走，临了回头啐了一口：“老子还会回来的！听说春满楼新来了个花魁，比你漂亮百倍，老子娶回家当正经婆娘！”

乳娘猛地抬头，声音发颤却带着狠劲：“你敢！”

“老子有什么不敢的！”男人梗着脖子吼道。

母亲一把将女儿护在身后，冷笑一声：“娶可以啊，先跟我女儿和离。从今天起，你是死是活，跟我们家没关系！”

男人被这话噎得脸色铁青，踹翻一张凳子后骂骂咧咧地冲出门，脚步首奔春满楼方向而去，嘴里还嚷嚷着要给花魁赎身。门“砰”地一声被甩上，屋里只剩下母女俩粗重的喘息声，乳娘看着丈夫消失的背影，眼泪终于决堤而下。

母亲紧紧抱着颤抖的女儿，指尖着她鬓角的伤：“这种男人留着何用？明日就去衙门递和离书！”乳娘埋在母亲怀里，声音闷哑：“等小魔尊出了月子，我拿到最后一笔俸禄就去。到时候用银两把手续办利落。”

“好，都听你的。”母亲拍拍她后背，刚端起饭碗，乳娘突然脸色发白，手捂住胸口：“娘，我涨奶疼得厉害……”话音未落，门外传来铁链声，魔奴抱着襁褓站在门口，青儿的啼哭声隐约传来：“奶娘，小魔尊该喂奶了。”

乳娘咬着牙起身，母亲慌忙扶住她：“我陪你一起去。”两人刚走出堂屋，就见魔奴将青儿塞进乳娘怀里，孩子嗅到奶香立刻停止哭闹。暮色里，母女俩抱着两个婴儿踏回魔界石径，身后人间的灯火逐渐模糊成一点微弱的光，而胸前涨痛的触感，混着魔界特有的腥甜气息，让乳娘攥紧了腰间那袋尚未捂热的俸禄——这钱，她必须拿到手。

魔奴躬身行礼：“差事己办妥，小魔尊与您的女儿便托付两日，三日后自会来接。”话音刚落，身后两名魔族侍女踏前一步，猩红眼眸在暮色中泛着幽光：“魔神有令，三日后设宴，两位小主子需精心照料。”

乳娘与母亲慌忙跪地叩首：“谨遵魔神吩咐！”侍女们不再多言，指尖掐诀唤出黑雾，刹那间化作数道流光钻入地底，只留下空气中尚未散去的硫磺味。青儿被法术波动惊得啼哭，小魔尊却睁着漆黑眼眸望向虚空，的小手无意识抓着乳娘衣襟——这突如其来的托付背后，不知又藏着魔界怎样的算计。

年迈的母亲轻轻摇晃着怀中的青儿，布满皱纹的手拂过孩子受惊的眉心：“青儿不怕，奶奶在呢。”乳娘则哄着怀里啼哭的小魔尊，指尖擦去他眼角的泪珠：“小主子乖，青儿妹妹也在呢。”她望向母亲，见老人鬓角的白发在烛火下微微颤抖，低声道：“方才的法术惊着孩子了，娘，我们给她们洗个澡安神吧。”

热水氤氲的雾气里，两个婴儿在木盆中踢蹬着小腿。青儿攥着小魔尊的手指咯咯首笑，魔界幼主竟也破天荒弯了弯嘴角。母亲用软布擦着青儿的背，忽然抬头道：“明日去人界集市转转吧，给孩子们买些新襁褓。”

乳娘拧干毛巾覆在小魔尊额上，望着窗外魔界永恒的暗紫色天幕，轻声应下——这短暂的人间烟火，或许是她们在魔殿阴翳中唯一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