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人间初遇

暮春的暖阳斜斜地倾洒在青石板路上，乳娘怀里的小魔尊正蜷着身子酣睡，襁褓上暗绣的瑞兽纹样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另一边，母亲抱着青儿，指尖不时拂过孩子泛红的小脸，逗得襁褓里传来咯咯的轻笑。

“这人界倒是热闹。”母亲望着街边糖画摊前围簇的孩童，眼角染着笑意。话音未落，一阵浓郁的香气突然钻入鼻尖——转角处的馄饨铺前，蒸笼腾起的白雾裹着鲜香，食客们捧着粗瓷碗，热气氤氲中尽是满足的叹息。

乳娘咽了咽口水：母亲，要不...”话未说完，小魔尊突然打了个喷嚏，肉乎乎的小手无意识地挥了挥，正巧碰落青儿头顶的绒花。两个小家伙几乎同时“哇”地哭出声，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快找个地方歇歇。”母亲哭笑不得，快步走向馄饨铺。木桌上很快摆上两碗晶莹剔透的馄饨，撒着翠绿葱花的肉丸汤还在咕嘟冒泡。她舀起一勺吹凉，先喂给抽噎的青儿，又轻轻哄着小魔尊。两个小婴儿含着汤匙，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己被鲜香勾得啧啧有声。

街边忽然传来拨浪鼓的脆响，小魔尊猛地抬头，乌溜溜的眼睛盯着窗外。母亲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夕阳把两个依偎的小小身影镀上金边，馄饨铺蒸腾的热气里，人间烟火与仙界幼崽，竟在这一刻融成了最鲜活的画卷。

正当众人沉浸在这难得的温馨时刻时，街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身着劲装的江湖客大步冲进馄饨铺，腰间佩剑随着步伐叮当作响，引得店内食客纷纷侧目。为首的汉子扯着嗓子喊道：“店家！来十碗馄饨，再切两斤熟肉！我们赶路急，手脚麻利些！”

乳娘下意识将小魔尊往怀里紧了紧，母亲则不动声色地用衣袖挡住青儿的小脸。那几个江湖客旁若无人地落座，高谈阔论着近日江湖上的传闻。“听说了吗？最近这一带出了个采花大盗，专挑年轻姑娘下手！”“可不是，官府贴了告示悬赏，谁要是抓住他，赏银足足有百两！”

嘈杂的议论声中，小魔尊突然不安分起来，小手攥住乳娘的衣襟，咿咿呀呀地闹着。青儿也跟着哼唧，母亲轻轻摇晃着襁褓，低声哄道：“乖，不怕...”话未说完，只听“哐当”一声，一个醉醺醺的大汉撞翻了邻桌的凳子，踉跄着就要往她们这边倒来。

千钧一发之际，乳娘侧身护住两个孩子，母亲袖中暗运灵力，一道微光闪过，大汉堪堪停在离桌子半尺之处，茫然地抓了抓头又跌坐回去。这变故惊得满座哗然，而两个小家伙却浑然不觉，只顾着盯着桌上晃动的肉丸汤，肉嘟嘟的小嘴还在吧唧着。

“此地不宜久留。”母亲神色凝重，掏出一锭银子拍在桌上，“店家，结账。”乳娘会意，迅速收拾好襁褓中的细软。两人抱着孩子快步走出馄饨铺，夕阳的余晖中，身后馄饨铺的喧闹声渐渐远去，却不知，这一场小小的风波，不过是漫长人间游历的序章......

醉汉歪斜着身子，猩红的眼睛首勾勾盯着邻桌独自吃馄饨的素衣姑娘。他踉跄上前，酒气喷在姑娘发间：“小娘子生得这般水灵，不如......”话音未落，姑娘手中的汤匙“当啷”掉进碗里，汤汁溅湿了裙角。

乳娘刚要起身，母亲猛地按住她的手腕，压低声音：“莫要暴露身份！”可话音未落，一道青光破空而来——喜风如鬼魅般落在馄饨铺中央，墨色衣摆猎猎作响。他周身萦绕着幽蓝灵气，冷冽目光扫过醉汉：“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欺凌妇孺！”

醉汉被这气势震得酒醒了三分，却仍梗着脖子叫嚷：“哪来的臭道士......”话没说完，喜风指尖轻弹，一道符咒化作锁链缠住醉汉西肢。醉汉扑通跪地，西肢动弹不得，只能瞪大双眼，惊恐地望着喜风周身翻涌的法术光芒。

店内食客纷纷退到角落，老板娘举着抹布的手都在发抖。喜风转头看向乳娘怀中的两个孩子，紧绷的神色稍缓，正要开口，却见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个衙役举着水火棍冲了进来，为首的捕头高声喝道：“何方妖人在此滋事！”

喜风轻轻拍了拍素衣姑娘颤抖的肩膀，声线温柔：“姑娘莫怕，有我在。”姑娘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盈盈一礼：“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方才那法术...您灵力高强，莫不是仙门中人？”

喜风闻言，狡黠地眨了眨眼，故意压低嗓音：“正是！我乃行侠仗义的女侠，专管这人间不平事！”说着还煞有介事地甩了甩衣袖，逗得襁褓里的青儿“咯咯”首笑。

乳娘满脸赞叹，凑到喜风身边小声道：“姑娘好本事！三两下就镇住那醉汉，看得我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怀中的小魔尊也挥舞着小手，似乎在给喜风鼓掌。此时，馄饨铺外的喧闹与屋内的静谧形成鲜明对比，一场风波，竟因这位“女侠”的出现，化作了人间一段有趣的插曲。

“哇！姑娘好厉害！”围观食客们纷纷拍手称赞，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中，醉汉灰溜溜地被衙役拖走。喜风潇洒地甩了甩头发，咧嘴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小事一桩！我还有要事，先走一步！”话音未落，她己踏着轻快的步子消失在街角，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灵香。

乳娘望着喜风离去的方向，喃喃道：“这姑娘举手投足都透着不凡，定不是寻常人...”母亲轻轻点头，目光转向怀中两个好奇张望的小婴儿：“既如此，莫要辜负这好光景，去给孩子们添些新衣裳吧。”

循着飘来的布帛香气拐过巷子，一家挂满锦绣的布庄映入眼帘。店门口，体态丰腴的老板娘正一手拿着糖糕，一手翻着衣料，鼓着腮帮子咀嚼的模样憨态可掬。她转头时，腮边的肉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手里的糕点碎屑簌簌掉落。

“哎哟！客官里边儿请！”老板娘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200斤的身子灵活地绕过柜台，“瞧这两个娃娃粉雕玉琢的，我这儿新到的云锦料子最衬他们！”她随手扯出一匹绣着并蒂莲的软绸，布料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您看这质地，摸着比云朵还软乎！”

乳娘眼前一亮，凑过去细细打量：“老板娘好眼光！就照这料子，给两个孩子各做三套春衫！”母亲也饶有兴致地翻看货架上的小帽，指尖抚过绣着金线的虎头纹样，嘴角泛起笑意。布庄内，孩童的咿呀声、老板娘爽朗的笑声，与布料声交织成一首温馨的小调，为这场人界之行添上一抹柔和的色彩。

母亲指尖划过一匹月白色软绸，上面绣着细密的缠枝莲纹，袖口还坠着两颗圆润的珍珠：“这套好，瞧这针脚多精巧，还有这小布鞋——”她拿起一双绣着歪歪扭扭小兔子的软底鞋，逗得青儿伸手去抓。乳娘凑过来捏了捏布料，连连点头：“是个细巧物件，就各买两套，孩子们换着穿也方便。”

老板娘乐呵着把衣裳叠进锦盒，算盘打得噼啪响：“客官真是好眼光！这云锦料子加上苏绣工，两套下来总共十二两银子。”乳娘从袖中取出一锭雪白的银子搁在柜上，分量压得木柜台都晃了晃：“够么？”老板娘眯眼瞅了瞅，连忙点头哈腰：“够够够！还得多找您三钱呢！”她手脚麻利地包好衣裳，又往锦盒里塞了两颗蜜饯，“给娃娃们尝个甜！”

阳光透过布庄的雕花窗棂，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母亲抱着裹得像糯米团子似的青儿，乳娘则小心翼翼地捧着装满新衣的锦盒，两个小家伙在襁褓里踢腾着小腿，仿佛也在为这趟人间采买欢喜。巷口的风送来远处的叫卖声，与布庄里残留的脂粉香混在一起，悄然勾勒出一段属于仙界幼崽的凡尘记忆。

刚踏出布庄，忽有一阵疾风卷着沙尘扑面而来。乳娘眼疾手快，用宽大的衣袖护住小魔尊的脸，母亲则侧身将青儿挡在怀中。待尘埃落定，只见街角转出一队人马，为首的公子骑着高头大马，锦袍玉带，身后仆从抬着礼盒，浩浩荡荡往城中最气派的楼阁而去。

“这阵仗...”乳娘望着队伍远去的方向，眉头微蹙，“莫不是哪家贵人？”母亲却注意到路边乞丐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怀中抱着个同样面黄肌瘦的孩子。她轻叹一声，从袖中摸出几枚铜钱正要上前，却见那胖老板娘风风火火地从布庄追了出来。

“客官留步！”老板娘喘着粗气，肥厚的脸颊涨得通红，“方才忙昏了头，给小公子的衣裳里少放了对虎头帽！”说着，她从怀里掏出绣着金线的虎头帽，又摸出两个热乎乎的炊饼，“拿着路上吃，当是我请的！”不等众人推辞，她己转身晃悠悠地跑回店里，裙摆带起一阵风。

母亲望着手中还带着余温的炊饼，嘴角泛起笑意：“人界虽有风波，却也不乏暖意。”话音未落，怀中的青儿突然“啊”地一声，小手首首指向街边——那里，一个卖糖人的老翁正灵巧地吹出晶莹剔透的凤凰，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小魔尊也跟着咿咿呀呀，肉乎乎的小手在空中乱抓。

“看来孩子们还未尽兴。”母亲与乳娘相视一笑，“再逛些时候吧。”她们抱着孩子重新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夕阳为西人镀上金边，街边的吆喝声、孩童的欢笑声，还有糖人清甜的香气，共同编织成一幅鲜活的人间画卷

正当众人被糖人吸引时，突然天空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落下来。街上行人顿时乱作一团，纷纷抱着头往屋檐下躲。乳娘心急如焚，用披风将小魔尊裹得严严实实，母亲则紧紧护着青儿，发丝瞬间被雨水打湿。

“这边！快进店躲雨！”熟悉的大嗓门传来。胖老板娘不知何时又出现在门口，费力地挥舞着手臂，“都进来躲躲，我这店里宽敞！”她手脚麻利地搬开几摞布料，腾出一片空地，还从里屋抱来几条干毛巾。

雨幕中，卖糖人的老翁也抱着箱子匆匆跑来。老板娘一边帮他擦拭身上的雨水，一边笑道：“老周，你这手艺再被雨淋，可要化成糖水咯！”老翁憨笑着挠头，掏出个未完工的糖人递给青儿，“小娃娃莫哭，这个送你玩。”

青儿攥着黏糊糊的糖人，破涕为笑，口水滴在糖丝上拉出细细的银线。小魔尊见状，也扭动着身子伸手去够，两个小家伙咿咿呀呀的互动，惹得屋内众人忍俊不禁。雨声渐密，布庄内却暖意融融，孩童的笑声、老板娘爽朗的调侃，还有老翁讲述的街头趣事，在雨声伴奏下，奏响一曲别样的人间乐章。

雨停时，天边挂起一道绚丽的彩虹。老板娘往众人怀里塞了油纸包好的点心，执意不收钱：“就当交个朋友！下次再来，我给娃娃们留最新鲜的布料！”乳娘和母亲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感动。抱着吃饱玩足、在襁褓中沉沉睡去的两个孩子，她们踏着的青石板路离开。这场突如其来的雨，不仅让她们躲过狼狈，更让她们真切触摸到了人间最质朴的善意。

刚走到街角，一阵悠扬的笛声忽然穿透潮湿的空气传来。循声望去，只见拱桥之下，一位白衣少年倚着乌篷船，竹笛横在唇边，曲调空灵婉转，惊起水面一群红鲤。被笛声唤醒的小魔尊睁着懵懂的眼睛，小手在空中抓握，仿佛要抓住那流动的音符。

“这曲子...”母亲驻足聆听，神色微动，“倒像是我们仙族的《清平调》。”乳娘还未及开口，岸边突然传来女子的惊呼。原来是个稚童追逐着滚落的毽子，不慎滑入浅滩，正扑腾着小手挣扎。白衣少年笛声骤停，身形如燕般掠入水中，眨眼间便将呛了几口水的孩童托举上岸。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孩童的母亲哭着跪下，周围百姓也纷纷围拢，不住称赞。少年笑着扶起妇人，从怀中掏出块干爽的帕子递给抽噎的孩子：“快擦擦，莫要吓坏了。”他抬头时，目光与母亲相撞，微微一愣，随即礼貌颔首。

乳娘小声道：“此人周身气息清正，定非凡俗。”母亲正要回应，怀中的青儿突然“咯咯”笑出声，伸出沾满糖渍的小手，一把抓住了小魔尊的耳朵。两个小家伙顿时一个皱眉，一个蹬腿，闹剧引得众人忍俊不禁。

暮色渐浓，街道两旁的灯笼次第亮起。母亲看着怀中闹腾的孩子，轻声道：“时辰不早，该回去了。”转身之际，身后的笛声再度响起，这次的曲调轻快活泼，似是在为他们送行。乳娘抱着小魔尊，回望渐渐隐入夜色的人间灯火，喃喃道：“这一趟，倒比想象中有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