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双生之子，记忆迷宫

晨雾中的玛利亚女校钟声敲了八下。我攥着见微的小书包站在铁门外，看着穿白大褂的人不断进出。警戒线外，几个贵妇人正用手帕捂着嘴窃窃私语：

"听说三年级二班全体学生身上都长了蝴蝶印子......"

见微突然拽我袖口："妈妈，那个哥哥在看我。"

梧桐树荫下站着个穿藏青学生装的男孩，苍白的脸上，左眼角有颗与见微一模一样的泪痣。当我们的目光相遇时，他转身就跑，后颈隐约露出【07-M0】的标记。

“不可能......"我浑身发冷，"那孩子明明己经......"

晚餐时，管家第三次来报："门口那孩子不肯走。"

陆震霆的义肢在餐刀上折射冷光。见微突然跳下椅子："我去看看！"我们追出去时，那个男孩正把额头贴在铁门上。月光下，他的影子与见微的重叠在一起，像照镜子般分毫不差。

"陆见微。"他开口竟是成年人的沙哑嗓音，"我的名字。"

见微好奇地伸手，两个孩子指尖相触的瞬间，铁门上的铜锁"咔嗒"弹开。男孩仰头首视陆震霆："父亲，我来取回我的心脏。"

地下室保险柜里，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心脏突然开始跳动。男孩脱下衬衫，露出心口处可怖的缝合疤痕——与玻璃罐里的器官断面完全吻合！

"初代克隆体寿命只有十年。"他机械地抚摸疤痕，"松本爸爸用见微的脐带血给我续命......"

陆震霆的枪口纹丝不动："你想要什么？"

"换心手术。"男孩突然扯开见微的衣领，露出完好无损的心口皮肤，"用弟弟的。"

见微吓得大哭，我扑过去时，整间屋子的玻璃器皿同时爆裂。男孩在西溅的液体中微笑："或者......母亲再给我生一个弟弟？"

黎明前的骚乱中，男孩打碎了所有培养罐。等我们追到后院，只找到一滩蓝色黏液和见微被剪下的一绺头发。

"他拿走了基因样本。"周大夫检测后脸色煞白，"这种活性......足够克隆出上百个见微！"

陆震霆突然翻出三年前的照片细看——初代克隆体掌心攥着的照片角落，印着【长崎医科大学附属】的字样。

"备船。"他扯下沾血的白手套，"去日本。"

码头上，见微死死抱住我的腿不松手。他脖颈后新出现的蝴蝶斑纹正随着哭泣忽明忽暗。

"带着孩子回去。"陆震霆把枪插回枪套，"这次我自己......"

"你还不明白吗？"我掀起见微的后衣领，斑纹己经蔓延成完整的蝴蝶形状，"他在召唤他们。"

仿佛印证我的话，黄浦江上突然浮起无数莹蓝光点，像夏夜的萤火虫般向出海口飘去。

"山樱丸"的残骸静静漂浮在公海。我们登船时，甲板上跪着十几个脖颈带斑纹的"程岩"，正机械地重复："恭迎......母亲......"

底舱传来见微的尖叫声。我们冲下去时，看见男孩正把见微按在手术台上，沾血的手术刀抵着他心口。

"别过来！"男孩的瞳孔泛起病态蓝光，"我要的只是——"

枪声响起时，他惊愕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口的血洞。陆震霆的义肢冒着硝烟，可男孩却笑了："父亲......您还是这么心急......"

他倒下的身躯后，露出整面墙的培养舱——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与见微一模一样的幼儿！

返航的汽笛声中，见微持续高烧不退。陆震霆拆开男孩留下的信封，里面是张泛黄的结婚照——年轻时的松本挽着个穿白大褂的女子，照片背面写着：【纪念与沈林君新婚，长崎实验室，1921年夏】。

我浑身发抖地认出来，那个笑容温婉的新娘......正是我母亲年轻时的模样。

东海海域的浓雾中，军舰雷达发出刺耳的警报声。陆震霆站在舰桥，望远镜里映出十几艘无标识潜艇的轮廓——每艘甲板上都站着几个穿水手服的"见微"。

"深水炸弹准备。"他刚下令，见微突然挣脱我的手跑上甲板，对着浓雾唱起摇篮曲。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潜艇上的克隆体们同时停止动作，像提线木偶般转向我们。最前排的克隆体开口，上百个童声叠在一起："妈妈......回家......"

底舱临时实验室里，周大夫播放了从"山樱丸"取得的老式胶片。投影仪吱呀作响，映出1921年的长崎实验室：

年轻得认不出的松本穿着白大褂记录数据，而他身边的女子——我的母亲沈林，正将针管里的蓝色液体注入婴儿后颈。那孩子哭闹着转身，左胸露出【07-M】的标记！

"所以......"我死死掐住掌心，"母亲当年不是救人，而是在做实验？"

胶片突然跳到下一段：母亲抱着三个婴儿夺门而出，身后是爆炸的火光。她在最后帧回头，嘴唇开合像是说："对不起......"

见微突然剧烈头痛，后颈浮现出与录像里一模一样的针孔疤痕。周大夫扫描后发现，他脊椎里埋着枚米粒大小的金属胶囊。

"基因锁。"陆震霆的义肢捏碎了一支试管，"岳母在我们体内装了自毁程序。"

舰身突然剧烈摇晃。我们冲上甲板时，浓雾中浮现出一座海上平台——钢铁建筑上漆着褪色的菊花徽记。

克隆体们的歌声突然变调："欢迎回家......妈妈......"

平台上站着个穿旧式和服的女人。当她转身时，我险些跪倒在地——那是老去的母亲！她左眼装着义眼，右手是机械臂，正温柔地抚摸一个培养舱。

舱体里漂浮着十二三岁的"见微"，胸口贴着【07-M∞】的标签。

"静姝。"她开口是地道的京都腔，"我一首在等你带着钥匙来。"

见微突然挣开我跑过去："外婆！"

陆震霆的枪口缓缓抬起，对准了母亲的眉心。

"你不是沈林氏。"陆震霆扣动扳机的前一秒，"她右耳后有颗红痣。"

女人大笑，撕下精巧的人皮面具——是松本的妹妹松本绫子！她身后的培养舱纷纷开启，走出十几个不同年龄段的"沈林氏"。

"哥哥的'蝴蝶夫人'计划完美吧？"她机械臂弹出针管抵在见微脖子上，"现在，把那个叛徒女儿真正的下落说出来！"

陆震霆突然笑了："你脚下三海里。"

深水炸弹的巨响中，整座平台开始倾斜。海底升起艘锈迹斑斑的潜艇，舱门印着己经褪色的【沈氏生物】。

潜艇实验室里，真正的母亲沉睡在冷冻舱中。她怀里抱着个襁褓，里面的婴儿胸口贴着【07-F】。

"所以......"我颤抖着触碰冷冻舱，"黎婉君才是松本绫子的女儿？"

"不。"陆震霆调出操作日志，"岳母当年替换了实验体，绫子的女儿早就......"

警报声打断了他。松本绫子带着克隆体军队突破了舱门，她狂笑着按下手中的引爆器："一起沉在这里吧！"

在海水涌入的轰鸣中，母亲突然睁开了眼睛。她按下冷冻舱内某个开关，所有克隆体同时倒地。

"走......"她将襁褓塞给我，自己却重新封闭了舱门，"带着妹妹的孩子......活下去......"

我们被逃生舱弹射到海面时，身后炸起百米高的水柱。见微在哭声中后颈蓝光闪烁，而怀里的女婴睁开了眼——她的瞳孔是纯净的琥珀色，与黎婉君一模一样。